得到了允许,刘根生第一个冲了进来,后面的人也一拥而入,把小小的后院挤得满满当当。
刘根生直奔那个塑料暖棚,伸手就要去掀。
“哎,刘爷爷,等一下!”
林冒烟又喊住了他。
“棚子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很多,您进去之前,先把您的大棉袄脱了,不然会热出汗,出来再一吹风容易生病的。”
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还带着关心。
刘根生一愣,将信将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大棉袄。
“哼,危言耸听!”
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在众人面前,有些不情不愿地脱掉了厚重的棉袄。
然后,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林冒烟亲自上前,帮他掀开了草帘子和塑料布的一角。
“刘爷爷,您请进。”
刘根生一猫腰,钻了进去。
下一秒,他就愣在了原地。
一股与外界的严寒截然不同的暖意,瞬间包裹了他。
这股暖意,不是烧炕的那种燥热,而是一种像春天午后太阳晒在身上的那种,温润而舒适的暖。
他不可思议地环顾四周。
地面是松软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
一排排嫩绿的幼苗,精神抖擞地立在田垄上,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这哪里是什么妖法,这分明就是一个被圈起来的春天!
跟在他身后钻进来的几个村民,也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我的娘哎!这里面……这里面咋这么暖和?”
“你看这些苗!长得比开春时候我家的还好!”
“真神了……真是太神了……”
赞叹声此起彼伏。
刘根生那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眼前的事实,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他固执了一辈子的脑子,此刻也有些转不过弯来。
林冒烟也钻了进来,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他。
“刘爷爷,我们没有用妖法。”
她指了指头顶的塑料布。
“这个叫塑料大棚,太阳光能照进来,但是热气跑不出去,就像给土地穿了件透明的棉袄,所以里面才暖和。”
“土地暖和了,种子就能发芽,小苗就不会被冻死。道理就这么简单。”
她又走到一株最壮的薄荷苗前,小心翼翼地掐下一片嫩叶递到刘根生面前。
“刘爷爷,您闻闻。”
刘根生将信将疑地接过来,放到鼻子
一股无法形容的、清冽而霸道的香气,瞬间钻进他的鼻腔,仿佛一下子就把他浑浊的脑子都给冲洗干净了。
这味道,比他以前在山里见过的任何野薄荷,都要浓郁十倍!
“您……您再尝尝。”林冒烟又说。
刘根生鬼使神差地,把那片小小的叶子放进了嘴里。
轻轻一嚼,一股清凉的汁液在口中爆开,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那股提神醒脑的劲儿,比抽一袋最烈的旱烟还要上头!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棚子外,张翠花伸长了脖子急切地问:“根生哥,里面咋样啊?是不是真的?”
刘根生在里面沉默了半天。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缓缓地从棚子里钻了出来。
他默默地穿上自己的大棉袄,一句话也没说。
走到林远山面前,那张老脸憋得通红,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算是……开了眼了……”
说完,他再也无颜待下去,背着手,低着头,灰溜溜地穿过人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