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彦快步走到驻刀而立、微微喘息的赵信身边,脸上带着担忧与尚未褪去的兴奋:“上将军!您没事吧?”
其余围拢过来的部将们,看向赵信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他们亲眼目睹了主将如何以非人之姿独撼万军,足足厮杀一个多时辰,为他们创造出了决胜的战机。
所有人都明白,若非上将军甘冒奇险充当诱饵,吸引并摧垮了敌军的斗志,他们这八百人,今日恐怕真要尽数葬送于此。这是主将用自身的性命为赌注,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他们的伤亡!
赵信摆了摆手,身上的十几处伤口依旧在微微渗血,但他语气却平静如常:“无妨,皆是皮外伤,于体魄无碍。”
以他如今的身体素质,这等伤势确实不算致命。
他环视四周,看着那些逃窜者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只是,竟有如此多的漏网之鱼逃脱,只怕我等深入草原的消息,很快便会传遍四方。日后想要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难了。”
几位部将闻言,脸上不禁露出羞愧之色。
赵信并未苛责,只是沉声道:“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尽快打扫战场,补充箭矢,收缴完好的战马,休整片刻。此地血腥冲天,不宜久留,必须尽快转移!”
果然,数日之后。
“魔神降世”、“秦军三十万主力深入草原”、“万人部落被屠”的消息,如同草原上的疾风,迅速传遍了每一个匈奴部落。
恐慌如同无尽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匈奴人的心脏。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被蒙恬大军驱逐出河套、逼得远遁漠北的恐怖岁月。如今,秦军竟然追杀到了草原深处!整个匈奴各部无不人心惶惶,胆寒欲裂。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甚至飞到了遥远的西域。
正率领精锐征伐西域、试图树立威望的新单于冒顿,接到来自王庭的紧急军情时,大惊失色!
“秦军主力深入草原?这怎么可能?!”
他难以置信,但接连几份来自不同部落的信使,都证实了同样的消息。
冒顿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他刚刚弑父夺位,凭借铁血手段镇压了反对者,提拔亲信,地位尚未完全稳固。本想通过征伐西域的胜利来巩固权威,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后院”竟起了如此大的火事!
秦军的强大,他是亲身经历过的。他的父亲头曼单于就是被秦军打得抱头鼠窜,不得不放弃肥美的河套草原,远遁至这苦寒之地。如今,秦军竟再次杀来,而且直捣腹地!
“撤军!立刻撤军!回师王庭!”
冒顿没有任何犹豫,咬牙切齿地下达了命令。此时此刻,什么西域,什么威望,都比不上保住匈奴的根基重要。
当冒顿日夜兼程,率领征西大军赶回匈奴王庭时,整个王庭也笼罩在一片惊恐和沮丧的氛围中。
冒顿坐在原本属于他父亲的宝座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心中无比沮丧和愤怒。大业未成,强敌已至。他现在最不想的就是与强大的秦军全面开战。他的威望还远未达到能整合整个匈奴力量的程度,各部族依旧心怀鬼胎,一盘散沙。以这样的状态去迎战如狼似虎的秦军,无异于自取灭亡。
他召来了自己的心腹将领,语气沉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传令下去,王庭及各部落,即刻准备向北迁徙,避开秦军兵锋。”
“什么?单于!我们要不战而逃吗?”
一名勇猛的万骑长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脸上满是不甘和屈辱。
冒顿猛地看向他,眼神锐利如鹰:“不是逃!是暂避锋芒!”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们还没有能力与倾国而来的秦军决战!秦人皇帝疯了,竟然派几十万大军深入草原,他们是想彻底灭绝我们!现在开战,就是自取灭亡!”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帐中每一位将领:“我们要保留希望的火种!只要人还在,部落还在,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一时的退让,是为了将来能更猛烈地杀回来!记住我的话,这广袤的草原,迟早会重新回到我们匈奴人的手中!”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枭雄特有的冷酷和远见。虽然不战而退会极大地损害他本就未稳的威望,但与被秦军彻底歼灭相比,这已是当下最明智、最无奈的选择。
活下去,才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