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呆住了。人尽皆知?这未免太夸张了,最多就是在高级将领和某些“有心人”中间流传罢了,但他瞬间明白,皇帝不说话,反而由这位宗室长辈开口斥责,其主要意图绝非问罪,而是敲打!是在用最严厉的方式警告他,同时也是在做给所有可能关注此事的人看。
这个时候,任何辩解都是愚蠢的。赵信立刻深深躬身,态度极其诚恳:“末将知罪!是末将思虑不周,行为失当,致使流言滋生。末将甘受任何责罚!并保证,绝无下一次!”
他直接将“过从甚密”定性为“行为失当”和“流言”,既认了错,又否定了确有实质逾越之举。
“下一次?你还想有下一次?!”
那宗室老者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勃然大怒,竟站起身,指着赵信的鼻子厉声斥骂起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信脸上。
“你身为外臣,不知避嫌,反而……(此处省略大段关于礼法、尊卑、皇室颜面的训斥)……简直罪该万死!要不是陛下……”
老者骂得正酣,说到“要不是陛下无心惩治于你,你……”时,端坐着的嬴政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水,瞬间浇灭了老者的怒火。他猛地收声,看了一眼嬴政平静无波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和忌惮,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愤然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雅间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那老者因愤怒而未平的喘息声。
嬴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慢条斯理地用完了最后一口泡馍,拿起绢帕擦了擦嘴角和额头的汗迹。然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一直保持躬身姿势、冷汗几乎浸湿内衫的赵信。
沉默了半晌,就在赵信以为这场敲打即将结束时,嬴政却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闲聊:
“朕听闻,那高丽国的玉漱公主,姿容甚美,有天香国色之貌,是也不是?”
嗡!
赵信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这让他如何回答?!
说是?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确实留意过、甚至觊觎皇帝妃子的容貌?
说不是?那是欺君,而且显得虚伪!
他本就处在这风口浪尖,怎能随意评价皇帝未来的妃子?赵信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僵在原地。
嬴政看着他那副窘迫至极、无言以对的模样,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上了一点调侃:
“赵卿年少英雄,血气方刚,乃我大秦锐不可当之悍将。不想,竟也被这高丽公主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言行失据,惹来诸多非议。想来……此女确实堪称天香国色,不然,岂能入得了赵卿之眼?”
这话如同钢针般刺入赵信耳中,他顿时大急,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辩解:“陛下明鉴!绝无此事!皆是军中无聊之人以讹传讹!臣对丽妃娘娘唯有敬重,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更未做过任何逾越礼制之举!臣……”
他急切地辩解着,然而,当他的目光对上嬴政那双深邃平静、不起波澜的眼睛时,所有的声音瞬间卡在了喉咙里。那眼神中并无怒意,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绝对威严,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让他心中猛地一颤,后面的话语再也无法继续下去。
嬴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足足有三息的时间。
然后,在令人窒息死寂中,嬴政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雅间内炸响:
“既然赵卿如此喜欢那高丽国公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手足无措的赵信,以及周围同样紧张的众将,缓缓说出了下半句:
“……朕,就将她赏赐于你。”
此言一出,犹如石破天惊!
赵信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尽是不可置信,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天雷劈中,彻底呆立当场,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只剩下那句话在耳边疯狂回荡。
赏……赏赐于我?!
皇帝要把玉漱公主……赏给我?!
开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