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从冰棺中传出,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回荡,带着一丝……疲惫?
“契约虽破,债务未消。根据星宫清算条例第Ω条,选择严格遵守契约、自我牺牲的文明,将被放逐至契约监狱,以履行契约的残余效力。”
“什么?”铁甲卫怒吼,机械臂“咔嗒”一声弹出能量炮,“你们星宫还有完没完?我们刚刚才打破契约,你们又来这套?”
“逻辑必然。”机械音回应,毫无波澜,“契约的残余效力必须得到履行。否则,双生宇宙的因果律将陷入混乱。”
光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寒冷,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逻辑寒流,仿佛能冻结一切情感与希望。
门内,是一座无边无际的监狱。
监狱的墙壁由流动的契约条文构成,那些条文如同活物,在墙壁上缓缓流淌、重组,形成一段段冰冷的条款:“违约者,当受永恒之罚”“债务未清,时间永锢”“情感即冗余,爱即原罪”……
监狱的中央,是一片灰暗的广场。广场上,无数身影在无尽地循环着同一个瞬间——他们跪倒在地,双手抱头,面容扭曲在极度的痛苦与悔恨中。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身影的面容,正在逐渐变化。
它们的五官慢慢拉长,眼睛变得更大,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凝固成肖红哭泣的模样。
“那是……”阿瑶倒吸一口冷气,光学镜头中闪过一丝恐惧,“是我的错觉吗?那些人的脸……为什么都变成了肖红的样子?”
“不是错觉。”机枢真人低声说,算体的数据流中带着一丝悲悯,“他们在重复‘违约’的瞬间。在无尽的循环中,他们的意识正在被契约条文同化。”
张超死死盯着那扇光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能感觉到,归藏剑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谁选择了自我牺牲?”他咬牙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机械音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某种复杂的计算。
“根据星宫记录,共有三个文明选择了自我牺牲:”
“1. 父系第七机械城邦,为保护双生宇宙花,主动引爆能量核心,抵消星宫舰队的因果律攻击。”
“2. 子系离乳藤族,以全族的生命能量,修补宇宙胎膜的裂缝,换取双生宇宙的喘息之机。”
“3. 遗民联盟,以混沌墙为代价,封印因果律之树的幼苗,阻止其进一步侵蚀双生宇宙。”
张超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想起了第七机械城邦的机械师们,那些沉默的钢铁生命,在引爆能量核心前,曾用机械臂笨拙地为他递上一颗融化的草莓糖,说:“张超,这是……我……学着做的……希望你喜欢。”
他想起了离乳藤族的长老,那位枯瘦的老者,在将生命能量注入宇宙胎膜时,曾微笑着对他说:“孩子,去爱吧,那是我们无法拥有的奢侈。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你们的爱。”
他想起了遗民联盟的战士们,那些在混沌墙后挣扎了无数纪元的灵魂,在封印因果律之树时,曾齐声高唱一首古老的歌谣,歌声中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混沌之墙,守护之光,愿我们的牺牲,换来你们的希望……”
他们……都选择了自我牺牲。
而此刻,他们正在那座契约监狱中,无休止地重复着“违约”的瞬间,面容逐渐变成肖红哭泣的模样。
“为什么是肖红的样子?”张超的声音沙哑,眼中满是痛苦,“为什么是哭泣?”
“因为肖红是契约的签署者。”机械音回答,“她的痛苦,是契约效力的源泉。在无尽的循环中,自我牺牲者的意识会与契约的效力产生共鸣,最终……同化为契约的‘原型’。”
“原型……”张超喃喃自语,目光落在怀中的婴儿身上。
小家伙正用清澈的眼睛望着那扇光门,小手无意识地抓着空气,仿佛在捕捉那些流动的契约条文。
“他们……还有救吗?”阿瑶轻声问道,光学镜头中闪烁着泪光,“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
“逻辑上,不可能。”机械音断然拒绝,“契约监狱的效力贯穿所有维度,无法破解,无法逃离。”
“又是‘逻辑上’?”铁甲卫冷笑,机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们星宫除了逻辑,还会说什么?难道就没有……一点点例外?”
“但……”机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犹豫,“存在一个理论上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张超的心猛地一跳,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未知变量。”机械音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能找到超越契约逻辑的未知变量,或许能打破监狱的循环。”
“未知变量?”张超愣住了,“你是说……奶渣能量?”
“不。”机械音摇了摇头,“奶渣能量是双生宇宙的本源,它仍然在因果律的框架内。我们需要的是……真正超越逻辑的东西。”
“超越逻辑?”张超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那是什么?难道是……爱?”
就在这时,怀中的婴儿突然动了。
小家伙伸出小手,指向契约监狱的光门。在他的感知中,那些流动的契约条文,不再是冰冷的条款,而是一首悲伤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