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乳界膜重新凝固,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亮也隔绝在外。孤岛陷入死寂,只有晶格07的机械音在回荡:
同步率98%......99%......
肖红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他的小脸苍白如纸,胸口的婚戒黯淡无光。一滴浑浊的泪划过她布满皱纹的脸颊,落在婴儿冰冷的额头上。
对不起......她嘶哑的声音破碎不堪,妈妈还是......没能......
霜鬓的白色,终于蔓延至发梢末端。
就在子宫模型同步率即将突破100%的刹那——
嗡......
一道低沉悠远的钟声穿透初乳界膜,在孤岛内回荡。这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直接震荡灵魂的波纹,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哀鸣。
肖红缓缓抬头。
初乳界膜外,浮现出一幅令人心碎的图景:
无数星系正在熄灭,恒星接连爆炸成惨白的余烬。碳基文明的最后一座城市里,母亲们抱着干瘪的婴儿跪地祈祷;硅基生命的终极处理器上,最后一段代码写着渴求哺乳;能量态族群化作漫天光点,如眼泪般飘向虚空......
这些景象汇聚成一座横跨星河的巨型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滴——
泪珠形状的熵乳。
回奶葬礼。晶格07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宇宙在为你举行哀悼。
肖红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看到祭坛四周漂浮着熟悉的痕迹:一片碳化了的绿藻星云残骸、半截锈火泰坦的链锯剑、甚至还有星尘保育院辉光-慈育者最后一片发光触须......
所有这些,都在用最后的存在为她送行。
它们明明可以尝试自救......肖红的声音颤抖,为什么......
因为你是创世之母。晶格07的核心映出祭坛的全貌,即使将要死去,它们依然......爱你。
祭坛上的熵乳泪珠突然升起,化作一片朦胧的雾,笼罩了整个孤岛。在这片雾中,真空量子涨落开始剧烈波动——
红姐!时空扰动!晶格07突然提高音量,涨落中出现异常投影!
雾气翻涌,渐渐凝聚成一个修长的身影。
那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黑发凌乱,瘦高的身形还带着成长期的青涩。但当他转过身时,肖红的心脏几乎停跳——
那双眼睛。
左眼是深邃的漆黑,右眼却嵌着一个缓缓旋转的......青铜齿轮。
少年的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婴儿的轮廓,但气质已截然不同。他的右手指尖缠绕着青铜色能量流,左手中握着一把由星宫冰棺碎片打造的细剑。更令人心惊的是,他的脖颈处隐约浮现出与肖红一模一样的霜鬓纹路。
这是......他的未来?肖红的声音支离破碎。
少年突然抬头,目光穿透时空维度,直直看向肖红。他的嘴唇微动,说了两个字。
没有声音,但肖红看得清清楚楚:
谢谢。
然后他举起冰棺剑,剑尖指向自己右眼的齿轮。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在完全消散前,肖红隐约看到——
少年身后悬浮着一座破碎的星宫,而冰棺......
已经被打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