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然慢慢抬起头,眼里满是红血丝,像布满蛛网的窗户,透着疲惫和绝望,却也多了点坚定的光芒,像黑暗中重新燃起的星火。
“不用,”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给我三天时间,我自己去查他的办公室,如果真是他,我亲手铐他。”
他不想让别人插手,他要亲自去确认,亲自去面对那个残酷的真相,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自己承担,这是他与赵国安之间的恩怨,也该由他自己了结。
慕容宇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也满是理解。
他知道,欧阳然是个骄傲又倔强的人,像头不服输的小牛,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他需要自己去证实,才能彻底放下。
“好,但你不能单独行动,”
慕容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像座坚实的山,
“我在外面接应你,一旦有危险,我立刻进去帮你。”
他不能让欧阳然独自面对危险,他们是搭档,是最好的朋友,应该互相保护,互相支持,哪怕现在有矛盾,这份情谊也不会改变。
欧阳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慕容宇,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 有愧疚,有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方向。
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像暴雨后的天空透出一丝微光,虽然裂痕还在,却有了一丝和解的可能。
赵磊看着他们,心里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在口腔里蔓延,却驱不散他心里的担忧 —— 赵国安老奸巨猾,像只狡猾的狐狸,他们这次行动,恐怕不会那么顺利,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离开会议室时,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永远不会停,雨水打在走廊的窗户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首悲伤的歌。
慕容宇撑开伞,是把黑色的大伞,能遮住两个人。
他走到欧阳然身边,将伞往他那边倾斜了些,伞沿遮住了欧阳然的大半身子,自己的肩膀却露在外面,很快就被雨水打湿,黑色警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万一感冒了,影响查案。”
欧阳然没有拒绝,默默跟在他身边,两人并肩走在雨中,伞下的空间很小,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传来温热的触感,像道电流,让两人都微微一怔,又赶紧移开,假装看别处,耳尖却悄悄红了,像熟透的苹果。
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像颗颗破碎的珍珠。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雨声和脚步声在耳边回荡,形成沉闷的交响曲。
欧阳然看着地面上的水洼,里面映着两人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像对亲密的伙伴,可他心里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弥补的,需要时间,也需要真相的洗礼。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连帽衫的拉链,金属拉链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慕容宇偷偷看着他,对方的侧脸在雨中显得格外苍白,像张被水浸湿的纸,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道脆弱的保护色。
慕容宇突然想起大三那年,两人在警校的雨中训练,雨下得很大,像瓢泼一样,欧阳然不小心摔倒,膝盖擦破了皮,却还是倔强地站起来,继续训练,当时他还笑着说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比起我爸当年的伤,差远了”,
现在想来,这份倔强,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软肋 —— 他太要强,什么事都想自己扛,却不知道,身边的人也想为他分担。
【他一定要没事。】
慕容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齿间漫开也浑然不觉。
监控画面里欧阳然被嫌疑人推下楼梯的瞬间,像一柄重锤反复敲击着他的太阳穴。
此刻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愈发刺鼻,他盯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耳边又响起三天前欧阳然那句玩笑:要是哪天我挂了,你可得在我坟头摆最辣的牛油火锅。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警校大操场的夜总是格外清朗,两人趴在单杠上数星星,慕容宇指着猎户座腰带三颗星,说以后要做并肩作战的 铁三角,欧阳然却嗤笑着戳他后背:
等你先翻过这面攀岩墙再说。
图书馆的深夜,台灯在复习资料上投下暖黄光晕,欧阳然用铅笔敲他发顶:
这道刑侦心理学题我给你押中了,说吧,打算怎么谢我?
火锅店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镜片,他们举着冰可乐碰杯,庆祝破获第一起校园盗窃案,欧阳然溅了满衣襟红油,还不忘把最后一块毛肚夹进他碗里。
最难忘是去年追捕毒贩那次,暴雨中的巷子里,欧阳然突然将他扑倒,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带起的灼热气流在皮肤上留下焦痕。
你疯了?!
慕容宇嘶吼着要起身,却被死死按住,
我比你熟悉地形。
湿透的刘海下,那双眼睛比暴雨中的闪电更明亮。
此刻手术室门开合的声响惊得他踉跄起身,白大褂掠过眼前时,慕容宇忽然发现,这些年在枪林弹雨中彼此交付后背的默契,早已在无数个共同守夜的黎明,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瞬间,悄然酿成了他不敢细想的情愫。
这情愫像藏在证据袋里的关键证物,被层层保护,又在某个时刻突然显影,灼得眼眶发烫。
到了欧阳然的住处楼下,是栋老旧的居民楼,墙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红砖,楼道口的路灯坏了,黑漆漆的,像个张着嘴的怪兽。
慕容宇将伞递给欧阳然,
“拿着吧,别淋感冒了,明天还要查案呢。”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关心,指尖不小心碰到欧阳然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微微一怔,像被电流击中。
欧阳然接过伞,指尖传来慕容宇残留的温度,暖暖的,像团火,驱散了些许寒意。
“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好意思,转身就往楼上跑,像只受惊的兔子,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慕容宇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眼里满是温柔,像盛满了星光。
他站在雨中,直到欧阳然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身离开,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冷得他打了个寒颤,却感觉不到冷,因为心里有团温暖的火,在慢慢燃烧,那是对欧阳然的关心,也是那份悄然滋生的好感。
接下来的三天,欧阳然开始秘密调查赵国安的办公室。
他趁着赵国安外出开会的时间,偷偷潜入,动作小心翼翼,像只灵活的猫,脚步很轻,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办公室在市局的三楼,装修简洁,却透着一股威严,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大多是关于刑侦和法律的,还有一些荣誉证书,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金色的奖牌在灯光下泛着光,像在诉说着赵国安曾经的辉煌
——“优秀人民警察”“破案能手”“忠诚卫士”,每一个荣誉都代表着他曾经的付出,也像一把把刀,在欧阳然心上反复切割。
欧阳然的心里满是复杂,他轻轻抚摸着那些荣誉证书,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感,也传来阵阵刺痛。
他想起赵国安曾经说过,这些证书是他一生的骄傲,是他为警队、为人民付出的见证,他还说,希望欧阳然以后也能获得这些荣誉,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
可现在,这些证书却像个笑话,讽刺着他的背叛,也讽刺着欧阳然曾经的信任。
他开始仔细搜查,从办公桌的抽屉到书架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办公桌的抽屉里放着一些文件和办公用品,还有一张赵国安和欧阳然的合影,是欧阳然警校毕业时拍的,照片里的赵国安笑得很开心,眼里满是欣慰,欧阳然也笑得灿烂,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看到这张照片,欧阳然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心里满是痛苦和迷茫 —— 那个曾经对他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突然,他的手指顿住了 —— 他在书架最底层的一个隐蔽角落,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被一本书挡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小心翼翼地移开书,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封面是皮革的,已经有些磨损,看得出用了很久。
欧阳然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在衬衫后襟洇出深色痕迹。
他的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生疼,连带着太阳穴突突直跳,呼吸也变得短促而灼热。
颤抖的指尖触到笔记本边缘时,仿佛碰到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握住随时会引爆的雷管。
当他终于掀开皮质封皮,泛黄纸页间飘出一股陈旧的霉味,混着淡淡的硝烟气息。
第一页上,钢笔字迹工整得瘆人,每个数字都像是用刻刀凿进纸里:20xx 年 7 月 15 日,滨海码头 3 号仓库,现金交易 800 万,白面 50 公斤。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 境外毒枭代号
眼镜蛇
几个字,后槽牙不受控地打颤,连带着笔记本在掌心剧烈晃动,几乎要散成碎片。
那些文字突然化作毒蛇,顺着他的视网膜爬进大脑,冰凉的信子舔舐着每一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