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监控铁证,仍存侥幸(2 / 2)

警校后山的萤火虫、模拟考前夜的彻夜长谈、执行任务时背靠背的温度,这些画面像老式放映机里卡顿的胶片,一帧帧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记得有次野外拉练,他中暑晕倒在半山腰,是欧阳然背着他走了整整三公里,汗水浸透的衣衫贴在两人交叠的皮肤上,那滚烫的温度仿佛此刻还灼烧着他的神经。

雨刮器规律摆动,却始终刮不净挡风玻璃上斑驳的水痕。

慕容宇望着前方空荡的街道,喉咙发紧。

他比谁都清楚,那些镌刻在岁月里的情谊,就像藤蔓般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缠绕。

此刻欧阳然在真相边缘的挣扎,又何尝不是将他的心狠狠攥住?他不愿做那个亲手撕碎美梦的刽子手,可职责与良知如同两把利刃,正将他的理智与情感割裂成两半。

技术科的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冷风吹得人皮肤发紧。

专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厚厚的老花镜,镜片像酒瓶底,反射着冷白的光。

他手里拿着光谱分析仪,正在仔细检测视频,手指在仪器上轻轻操作,动作熟练而精准,像位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在雕琢稀世珍宝。

欧阳然站在旁边,手心全是汗,连后背都湿透了,黑色连帽衫贴在身上,难受得像裹了层塑料布。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像在等待终审判决的犯人,既期待又恐惧。

“怎么样?专家,是不是有问题?”

欧阳然的声音带着急切,像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贴到屏幕上,鼻尖离屏幕只有几厘米,能闻到屏幕散发的热气,却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 一定要找到视频的问题。

专家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菊花。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小伙子,我用光谱分析仪比对过了,视频没有被篡改的痕迹,每一帧的像素都很完整,没有后期合成的迹象。集装箱编号也是原厂喷涂的,字体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喷涂时的角度问题,或者是颜料浓度不均,不是有人故意改的。”

他顿了顿,看着欧阳然失落的表情,又补充道,

“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证据不会说谎,它只会告诉我们最真实的情况。”

欧阳然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沉到脚底,浑身冰凉。

手里的平板 “啪” 地掉在地上,屏幕摔出一道裂痕,像道丑陋的伤疤,映着他苍白的脸。

“不可能……”

他的声音沙哑,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气息,

“赵叔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个好警察,他救过那么多人,还在缉毒行动中挨过枪,怎么会和毒枭交易?这一定是场阴谋,一定是!”

他的手指在颤抖,指尖的纸屑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打转,像他混乱的思绪。

慕容宇走过去,弯腰捡起平板,动作轻柔,像在拾起易碎的珍宝。

他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然后递给欧阳然,掌心的温度透过平板传递过去,试图温暖对方冰冷的心。

“别再骗自己了,然然。”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桌上,纸张在晨光下泛着白,

“这是赵国安侄子赵浩公司的军火交易记录,还有赵国安的银行流水,你看 ——”

他指着文件上的日期,指尖在纸上轻轻滑动,

“每次交易完成后三天,总有笔匿名汇款汇入他的瑞士银行账户,金额从五十万到一百万不等,时间完全吻合,连分毫不差。这还能是巧合吗?”

欧阳然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每一个字都像把锋利的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的手指颤抖着,划过那些冰冷的数字,指尖的汗水晕开了墨迹,却晕不开那些残酷的真相。

银行流水上的金额、交易日期,军火记录上的货物名称、数量,像一张张网,将赵国安牢牢困住,也将他最后的希望彻底击碎。

“他不是你认识的赵队了,”

慕容宇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欧阳然心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早就变了,变得贪婪、自私,被钱和权力冲昏了头脑,不惜背叛警队,背叛所有信任他的人,包括你。”

欧阳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起伏着,像在压抑什么巨大的痛苦。

眼泪从指缝间渗出来,滴在文件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却无法改变那些事实。

他想起父亲牺牲时的场景,赵国安抱着他,身上还沾着父亲的血,说 “以后我就是你爸爸”;

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时,赵国安比他还高兴,带他去吃了顿大餐,还送了他一块手表;

想起他第一次执行任务受伤,赵国安守在医院,一夜没合眼,还给他削苹果……

这些温暖的回忆像把锋利的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让他既痛苦又迷茫 —— 那个曾经温柔慈祥的 “赵叔”,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会这样?】

欧阳然的心里满是绝望,像被扔进了无底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一直坚信的正义和亲情,此刻都变成了谎言,将他紧紧包裹,让他无法呼吸。

他想起慕容宇说的话,想起那些被赵国安伤害的人,他们的家人也在承受着和他一样的痛苦,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 他是不是也成了帮凶?是不是因为他的信任和依赖,才让赵国安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伤害了更多的人?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却感觉不到疼,心里的痛苦已经盖过了身体的疼痛。

慕容宇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像被针扎了一样。

他蹲下来,轻轻拍了拍欧阳然的后背,指尖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紧绷,像根随时会断的弦。

他的手掌很暖,带着安抚的力量,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我知道你很难过,”

他的声音很柔,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理解和心疼,

“但你要记住,你爸爸是个英雄,他用生命保护了这座城市,破了那么多大案,救了那么多人。你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不能让他用生命守护的正义,被赵国安的谎言和罪行污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欧阳然颤抖的肩膀上,

“赵国安虽然伤害了你,但你不能因为他,就放弃自己的信仰,放弃对正义的追求。你是欧阳正德的儿子,是名优秀的刑警,你应该继承你爸爸的遗志,将罪犯绳之以法,保护更多的人。”

沈雨薇和赵磊也走了进来,看到欧阳然的样子,眼里满是心疼。

沈雨薇递过一张纸巾,声音带着温柔:

“欧阳,别太难过了,哭出来会好受点。我们已经申请了逮捕令,刘局长亲自带队,很快就能抓住赵国安,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包括你爸爸和慕容家的人。”

她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欧阳然的胳膊,传递着姐妹般的温暖。

赵磊也点点头,拍了拍欧阳然的肩膀,声音带着爽朗,试图缓解压抑的气氛:

“是啊,然哥,我们都在呢,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是搭档,是最好的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抓住赵国安,我们去吃火锅,我请客,你想吃多少毛肚都行,管够!”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像阳光一样,试图驱散欧阳然心里的阴霾。

欧阳然慢慢抬起头,接过纸巾,擦干眼泪,眼神里虽然还有些迷茫,却多了点坚定的光芒,像黑暗中重新燃起的星火。

他看着三人,声音带着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好,我们一起抓住赵国安,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为我爸爸,为慕容家,为所有被他伤害的人,讨回公道!”

他顿了顿,看向慕容宇,眼里满是愧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慕容宇,之前我不该那么固执,不该怀疑你,还跟你吵架,甚至动手…… 我知道错了。”

慕容宇垂眸轻笑,眼尾的弧度被晨光染成蜂蜜色,嘴角漾开的笑意像是被阳光晒化的太妃糖,黏着丝丝缕缕的暖意。

左脸颊的酒窝随着笑意时隐时现,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柔光,连那双向来锐利的眼睛都浸着层温润的雾霭。

他抬手将警帽檐往下压了压,帽檐阴影恰好遮住眉间因熬夜调查生出的疲惫,

“没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换做是我,可能也会像你一样。”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制服袖口的暗纹,语气放得更缓,

“我们是搭档,不是吗?互相理解、互相包容是应该的。”

说到这儿,慕容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偏头看向身侧神色仍有些怔忪的欧阳然。

风掠过两人肩头的警徽,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几分难得的郑重:

“再说,你之前还救过我呢,上次在废弃仓库,要不是你眼疾手快推开我,我早就被倒塌的铁架砸到了。”

他抬手拍了拍欧阳然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警服布料传来,力道适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鼓励。

身后的警车引擎声轰鸣作响,慕容宇朝车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警靴在地面碾出清脆的声响:

“走吧,我们回去整理证据,准备逮捕赵国安。这家伙老奸巨猾,不能让他跑了,不然之前熬的夜、受的伤,可就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