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伤痕见证,信念弥坚(1 / 2)

消毒水的气味像张无形的网,将整个病房笼罩得密不透风。

惨白的墙壁上,点滴瓶悬挂的铁架在日光灯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随着液体滴落的节奏轻轻摇晃,仿佛在为这场沉默的对峙伴奏。

慕容宇捏着碘伏棉球的手指微微发颤,医用橡胶手套与棉球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当棉团擦过欧阳然后背上青紫交加的棍伤时,对方突然闷哼一声,尾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那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搅得慕容宇心头一紧。

他注意到欧阳然绷紧的脊背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冷白的皮肤下凝成晶莹的水珠,顺着脊柱沟蜿蜒而下,没入被血染透的纱布边缘。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与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交织成令人窒息的网,慕容宇这才惊觉自己的呼吸不知何时变得和棉球按压伤口的频率一样急促。

“疼就说一声。”

慕容宇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棉签在淤青处小心翼翼地打圈。

透过无影灯的光晕,他清楚地看见那道新伤旁边,还盘踞着道月牙形的旧疤

—— 是三个月前在码头仓库,欧阳然替他挡炸弹碎片时留下的。

当时血涌出来的速度快得吓人,浸透了大半个后背,像幅泼洒的红色水墨画,看得慕容宇心都揪紧了。

此刻旧伤上覆盖着层薄薄的痂,边缘泛着淡粉色,像条沉睡的小蛇,时刻提醒着他那场惊心动魄的往事。

欧阳然趴在病床上,白衬衫被剪开的裂口歪歪扭扭,露出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冷白。

他的肩胛骨线条清晰分明,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只蓄势待发的蝶。

他突然抓住慕容宇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轻点,你想谋杀啊?”

语气里的调侃藏不住牙关紧咬的僵硬,耳廓却悄悄爬上层薄红,像被夕阳染过的云霞,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慕容宇的指尖顿在旧伤边缘,碘伏的刺痛感透过皮肤传来,竟比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更让人心慌。

他想起警校医务室的情景:那次格斗课欧阳然被偷袭,眉骨裂了道口子,血流进眼睛里还不肯认输。

自己拿着酒精棉给他消毒时,这家伙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腕,指腹的温度烫得人指尖发麻。

那时欧阳然的睫毛上还挂着血珠,眼神却依旧倔强,像头不肯屈服的小狼。

【这家伙总是这么犟。】

慕容宇捏着酒精棉球的指节泛白,听见金属托盘在消毒灯下发出细微的震颤声。

他垂眸避开欧阳然倔强的视线,棉片擦过锁骨处结痂的伤口时,沾着碘伏的棉球突然被攥住

—— 对方失血过多的手掌毫无温度,却仍固执地要自己处理伤口。

玻璃罐里的生理盐水泛起涟漪,慕容宇抽出新的纱布,绷带在指间绕出松散的圈:

“下次别硬扛,逞英雄有什么用。”

尾音被中央空调的嗡鸣揉碎,缠绕的动作却愈发细致。

医用胶布撕开时的轻响里,他瞥见欧阳然后颈渗出的冷汗,在白炽灯下凝成细碎的珠,顺着绷带边缘滑进衣领。

指尖触到第七节颈椎的凸起时,怀中的人骤然绷紧脊背。

慕容宇感觉掌心下的肌肉如弓弦震颤,绷带在惯性里缠出歪斜的褶皱。

消毒水气味里混进一丝硝烟未散的焦糊味,那是欧阳然执行任务时沾在作战服上的,此刻却与他紊乱的呼吸交织成灼热的旋涡。

他下意识放轻力度,纱布下的皮肤烫得惊人,像是把战场的余温都锁进了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里。

“彼此彼此。”

欧阳然转过头,下巴搁在叠起的枕头上,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他的额前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后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他的目光落在慕容宇缠着绷带的左臂上,新渗的血渍在白纱布上洇出朵暗红色的花,像朵倔强绽放的红梅。

“你手臂这伤要是再深半寸,就得伤到筋骨了,到时候看你还怎么跟我抢第一。”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病房里微妙的平静。

慕容宇突然想起昨天在停车场,欧阳然拽着他冲出警车时,手腕上暴起的青筋和指节的泛白。

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来,那力道里藏着多少后怕。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总比看着你被人围殴强。”

慕容宇别过脸,假装整理医疗托盘,耳根却烫得能煎鸡蛋。

镊子碰到金属盘的脆响里,他听见欧阳然低低的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酥酥麻麻的。

他偷偷用余光瞥向欧阳然,对方正看着他,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看得慕容宇心里一阵慌乱。

欧阳然垂眸盯着他渗血的绷带,指节泛白的右手悬在半空僵持三秒,最终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着,缓慢又克制地擦过绷带边缘。

他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月牙处泛着健康的粉色,常年握枪的指腹覆着层薄茧,蹭过新生的嫩肉时,带来细密的痒意,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蚂蚁顺着伤口钻进血管。

还记得警校格斗场吗?

他突然轻笑出声,尾音带着某种不易察觉的颤抖。

阴影里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将眸中翻涌的情绪尽数掩盖,

你第一次把我撂倒时,也是这副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像只熟透的番茄。

指尖突然用力按住他剧烈起伏的胸口,

那时我就在想 ——

话音戛然而止,只余喉结在月光下艰难滚动的声响。

记忆突然被拽回三年前的盛夏。

阳光透过格斗场的铁丝网,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地的金币。

慕容宇把欧阳然按在软垫上时,对方的鼻血蹭在他的作训服上,像朵劣质的红玫瑰。

当时两人鼻尖相抵,能闻到彼此汗水里的咸涩,还有少年人特有的、带着火药味的倔强。

欧阳然的眼神像淬了火的钢,死死地盯着他,却在他移开目光时,嘴角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谁脸红了。”

慕容宇的反驳气若游丝,却在抬头时撞进欧阳然的眼底。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此刻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深邃而明亮,映着自己慌乱的影子,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悄悄翻涌,像平静湖面下的暗流。

他的瞳孔里仿佛有旋涡,要把慕容宇的心神都吸进去。

欧阳然的目光缓缓下移,掠过他紧抿的嘴唇,那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唇线却很清晰。

他的视线停在慕容宇锁骨处的疤痕上

—— 那是上次爆炸时被弹片划伤的,像条小小的蜈蚣。

“以前总觉得你碍眼,”

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训练抢第一,考核拿满分,连食堂阿姨都总多给你打块排骨,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大 bUG。”

慕容宇的心跳漏了半拍,手里的胶带 “啪嗒” 掉在地上。

他看见欧阳然的喉结轻轻滚动,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睫毛在眼下投出片小小的阴影,像蝶翼停驻,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突然很想伸手,拂开那些碍事的发丝,看看他眼底最真实的情绪。

“现在倒觉得……”

欧阳然的话没说完,就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那声音急促而响亮,像重锤敲在两人心上。

赵磊抱着堆卷宗闯进来,额前的碎发上还沾着雪粒子,像撒了把盐:

“宇哥!然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两人同时转头,默契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慕容宇的喉结剧烈滚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颤抖中却精准如机械臂,扯开的衬衫布料擦过欧阳然锁骨处狰狞的缝合线,绷带上渗出的血珠蹭在他掌心,洇出一朵暗红的花。

欧阳然疼得闷哼,却在看到对方发白的指节时生生将痛呼咽回喉咙,任由撕裂的伤口在动作中迸开新的血痕。

就在慕容宇慌乱整理衣襟的瞬间,欧阳然已经蜷起膝盖勾住金属托盘。

剧烈动作扯动腰侧旧伤,冷汗顺着脊柱滑进绷带,他却咬着后槽牙将托盘狠狠踹进床底。

撞击声在寂静的病房里炸开,金属碰撞的脆响混着布料摩擦声,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散。

欧阳然后背紧贴冰凉的床头,垂落的刘海遮住眼底翻涌的疼意,取而代之的是猎人锁定猎物般的冷冽,余光死死盯着虚掩的病房门,指节在床单上攥出深深褶皱。

“什么事?”

慕容宇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存在过,只有微微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赵磊把卷宗往床头柜上一摔,纸张散落一地,像只被戳破的纸鸢:

“张磊在看守所自杀了!”

他的手指着文件上的照片,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而且我们刚发现,账本的关键页被人换过,现在成了本假账!我们的努力全白费了!”

这句话像颗炸弹在病房里炸开,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慕容宇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想起昨天审讯时张磊那刻意的恐惧,还有林峰教官递咖啡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场精心设计的局,他们都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欧阳然突然坐起身,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裂开,血瞬间浸透纱布,像朵妖艳的花在雪地里绽放。

“陈明德呢?”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刺骨的寒意,

“派人盯着他了吗?这家伙肯定有问题!”

“派了,但半小时前跟丢了。”

赵磊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红红的像只兔子,

“而且…… 而且法医刚鉴定出,张磊的指甲缝里,有宇哥的皮屑。他们…… 他们要怀疑到你头上了!”

慕容宇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像瞬间坠入了冰窖。

他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突然想起昨天在审讯室门口,张磊被押走时故意撞了他一下,当时只觉得是意外,现在想来,竟是早有预谋的栽赃陷害。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被人如此算计的愤怒。

“这是栽赃。”

欧阳然的手紧紧攥成拳,指节泛白,像要捏碎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