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笨。” 欧阳然突然笑了,嘴角的血迹染上慕容宇的脸颊,带着铁锈般的腥甜,“笨到明知道你在查赵国安,还非要跟着掺和;笨到明明腿抽筋得快断了,还要硬撑着陪你跑到终点;笨到……”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格外认真,像在宣誓,“笨到想替你分担所有事。”
慕容宇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突然有些发热,酸涩感涌了上来。
他想起父亲葬礼上,年幼的欧阳然抱着自己说 “以后我保护你”,小小的身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想起战术课上对方故意露出的破绽,让他险胜一筹,却在复盘时耐心指出他的不足;想起射击训练场里悄悄校准的准星,让他打出了最好成绩。
原来这家伙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像颗沉默的星,在黑暗里独自发光,照亮他前行的路。
“笨蛋。” 慕容宇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伸出手,轻轻擦掉欧阳然嘴角的血迹。
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带着细微的颤抖,像触碰易碎的珍宝。
“要走一起走,要到一起到,少废话。”
欧阳然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漫天星辰,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松开攥着慕容宇手腕的手,转而握住对方的手指,十指紧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两人的骨头融在一起。
“这可是你说的。” 他笑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眼里的认真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反悔是小狗,要学三声狗叫的那种。”
“幼稚。” 慕容宇嗤笑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形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反手握紧欧阳然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像握着全世界。
山风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卷起两人交握的手,在暮色里划出优美的弧线,像个无声的承诺。
远处的终点线依旧在黑暗中闪烁,像个等待被征服的勋章,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慕容宇看着欧阳然膝盖上的伤口,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急救包,动作有些笨拙。
“别动。” 他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消毒,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生怕弄疼了对方。
欧阳然疼得嘶嘶吸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硬是没动一下,只是盯着他的侧脸,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慕容宇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团。
头顶的日光灯管明明灭灭,却抵不过斜前方投射来的灼热视线。
他第三次将橡皮擦错位置,终于猛地抬起头,发梢扫过泛红的耳尖:看什么? 尾音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意,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发烫的耳垂。
对方的目光像是裹着熔金,自他后颈蜿蜒而上,烫得锁骨处的旧疤都泛起细微的痒意,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 欧阳然嗤笑一声,语气里却满是宠溺,像在逗弄心爱的宠物,“比上次给我涂碘伏的时候还笨,上次至少没把碘伏弄到我伤口外面去。”
“还不是因为某人总爱受伤,跟个麻烦制造机似的。” 慕容宇回嘴,手下的动作却更加轻柔,用纱布仔细地包扎好伤口,打了个漂亮的结。
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气息,竟有种奇异的安心感,像家的味道。
处理好伤口,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负重背包依旧沉重,像座小山压在肩上,旧伤和新伤在身体里叫嚣,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可当他们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里的坚定时,突然觉得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像蚊子叮咬般微不足道。
“走了,小狗。
” 慕容宇率先迈开脚步,牵着欧阳然的手,一步一步往终点线走去,步伐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
“彼此彼此,笨蛋。
” 欧阳然笑着回应,脚步虽然有些踉跄,却紧紧跟上,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充满力量。
暮色彻底笼罩了山谷,远处的终点线越来越近,那抹红色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像道希望的光,指引着方向。
两人的身影在昏暗中相互依偎,像两株在风雨中相互支撑的小草,根紧紧连在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生长,汲取着彼此的力量。
慕容宇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图书馆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每一处细节,此刻都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完整照片里,那个角落的身影虽然模糊,却仿佛藏着无数秘密,让他心底升起一丝不安,心脏也猛地一沉。
他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并肩而立的欧阳然,恰巧对上对方投来的目光。
欧阳然眼神中透着沉稳与信任,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
两人之间,一股无形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像有根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紧紧连接在一起。
慕容宇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无声的承诺 —— 这场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游戏,一旦开启,便再无回头之路。
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狂风暴雨,还是布满荆棘的险途,哪怕最终要付出粉身碎骨的代价,他们也会携手并肩,一起走到最后,去揭开那些隐藏在迷雾后的真相。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草丛里移动。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警惕地对视一眼,握紧了对方的手。
慕容宇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训练枪,欧阳然则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
“谁在那里?” 慕容宇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
草丛里的声响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出一个人影,是李默。
他显然也累得不轻,满头大汗,看到慕容宇和欧阳然紧握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傲慢的样子。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吗?怎么,走不动了?” 李默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需要我帮忙叫救护车吗?”
慕容宇皱了皱眉,刚要说话,就被欧阳然拦住了。
“不用了,多谢关心。
” 欧阳然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我们自己能走,就不劳你费心了。
李默看着他们紧握的手,眼神复杂,冷哼一声,转身快步向终点线走去,背影有些狼狈。
看着李默远去的背影,慕容宇和欧阳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李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刚才在草丛里干什么?难道是在跟踪他们?一个个疑问在两人脑海里盘旋,像团解不开的迷雾。
“别管他了,我们走。
” 欧阳然拍了拍慕容宇的手,示意他安心。
慕容宇点点头,两人继续往终点线走去。
终点线的红光越来越亮,映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像染上了某种滚烫的誓言,永不褪色。
山风在耳边呼啸,仿佛在为他们加油,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但此刻,慕容宇和欧阳然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起走下去,不管是这场越野,还是未来的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都要并肩前行。
他们的脚步在崎岖的山路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像串坚定的密码,诉说着两个年轻灵魂的约定。
在体能的极限边缘,在相互的试探之中,某种比友谊更深的情愫正在悄然滋生,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在风雨里倔强地生长,等待着绽放的那天,绚烂而热烈。
当两人终于跨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林砚的膝盖重重磕在塑胶跑道上,掌心被地面的砂砾硌得生疼。
他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程叙。
此起彼伏的粗喘声撕裂清晨的寂静,汗水混着草屑黏在脖颈,酸涩的乳酸在肌肉里翻涌,可嘴角却不受控地向上扬起。
这场持续三个小时的耐力较量,与其说是体能对决,倒更像是场心照不宣的和解仪式。
远处的天空像被撕开道裂缝,青灰色云层里渗出微光,鱼肚白的光晕逐渐晕染开,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砚望着地平线处跃动的光点,忽然想起第一次和程叙见面时,对方眼里也是这样不容置喙的锋芒。
晨风掠过沾着夜露的跑道,裹挟着潮湿的青草气息,他知道,当朝阳完全升起时,他们不仅要面对体能训练的下一关挑战,还要解开那些横亘在彼此间的未解谜题。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正如这破晓时分,才刚刚挣脱黑暗的桎梏,显露出最初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