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理博弈,暗藏破绽(1 / 2)

心理评估室的白噪音像被无限拉长的橡皮筋,在密闭空间里反复震颤。

那声音裹着陈腐的尘埃颗粒,每一秒都带着黏腻的滞涩感,仿佛将时间都浸泡在浓稠的树脂里

浅灰色的墙壁本该是最标准的心理疗愈色,此刻却像无数张苍白的人脸层层堆叠,墙皮因年久失修翘起细小的卷边,在冷光灯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墙角的机器发出规律的嗡鸣,散热孔喷出的气流带着铁锈味,声波撞击着墙面,反弹回来时带着细微的扭曲,钻进耳朵里,搅得人心神不宁。

偶尔某个频段突然尖锐起来,如同手术刀划开寂静的表皮,在神经末梢挑起细微的刺痛,让人指尖发麻。

窗外的梧桐树枝桠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黑影,像无数只扭曲的手爪,随着风势缓缓蠕动。

慕容宇坐在金属椅上,椅面的凉意透过作训服的布料渗进来,顺着尾椎骨一路往上爬,激得他打了个寒颤。

但后背的冷汗却把布料牢牢黏在皮肤上,形成一片潮湿的印记,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条冰凉的蛇。

对面的单向玻璃泛着冷光,将他的影子压成扁平的一块,轮廓模糊不清,像张被反复揉皱又强行展平的纸,透着股说不出的狼狈。玻璃上还残留着未擦净的指印,弯弯曲曲地延伸到顶端,像串无人能解的密码。

心率监测仪的电极片紧贴在手腕内侧,冰凉的凝胶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得皮肤阵阵发麻。

那股寒意顺着血管缓缓蔓延,却怎么也抵不过心脏狂跳带来的灼热,仿佛胸腔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操作台上的屏幕不断滚动着队员们的头像。

赵磊咧嘴笑着,那模样傻气十足,两颗标志性的小虎牙格外显眼,让人忍不住想笑;王鹏推眼镜的瞬间,镜片反射出细碎的光,整个人紧绷的样子,活像只受惊的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跳起来。

慕容宇的指尖悬在触控屏上方,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边缘在冷光下泛着白,迟迟没有落下。

那指尖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有千斤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决心。

操作台边缘的漆皮剥落了一小块,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那道痕迹像道愈合不了的伤疤,静静地诉说着这里曾经经历过的激烈战斗与岁月的沧桑。

“如果必须牺牲一名队友才能完成任务,你会选择谁?”

测试官的声音经过麦克风过滤,变得像机器人一样毫无波澜,从单向玻璃后钻出来,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在耳边反复回响,像魔咒般挥之不去。

通风口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将这道声音切割成破碎的片段,更添了几分诡异。

这个问题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指尖发颤。慕容宇的目光机械地扫过屏幕,赵磊的大头照旁边标着 “体能优秀但容易冲动”,线。

王鹏的档案里写着 “逻辑缜密却缺乏实战经验”,附带的评估视频里,他面对突发状况时,手指在战术板上悬了足足十秒才落下指令。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那里还残留着上次战术推演时留下的划痕,深浅不一,像某种神秘的摩斯密码。

突然想起欧阳然敲击键盘时,骨节分明的手指总会在同一个位置发力,指腹的薄茧蹭过按键,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那时觉得刺耳,此刻却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带着点莫名的安心

视线像被磁石吸住,猛地定格在屏幕角落。欧阳然的证件照是标准的警校格式,黑发被梳得整整齐齐,露出饱满的额头,银框眼镜后的眼睛直视镜头,瞳孔漆黑,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不像平时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少了那份戏谑,多了几分疏离。

照片下方的备注栏里,“心理素质极强” 几个字被加粗标红,却在屏幕背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像根扎进眼里的刺。

就在这时,心率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嘀 —— 嘀 ——” 的声响刺破白噪音的伪装,在房间里疯狂弹跳,撞得人耳膜生疼。慕容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心率曲线像条受惊的蛇,在 180 的刻度线上剧烈波动,几乎要冲破屏幕的束缚。

而指尖悬在欧阳然照片上方的位置,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光滑的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水雾,模糊了那张过分认真的脸。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他喉结剧烈滚动着想要吞咽,却发现口腔早已干涸。

指节因过度用力泛出青白,试图抽离的手腕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钳制,连袖扣纽扣崩落的声响都清晰可闻,掉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太阳穴突突跳动间,记忆如被撬开缝隙的洪水,裹挟着刺目的光晕将他拖回三年前的九月。

蝉鸣撕扯着盛夏的空气,新生报到处蒸腾着混杂汗味的躁动。那人逆着光走来时,衣角被穿堂风掀起,像片即将振翅的蝶。

白衬衫第三颗纽扣微微绷起,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腰线,银框眼镜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他瞳孔中央,折射出碎钻般的冷光。

当牛皮纸袋被撞散的瞬间,欧阳然单膝跪地的姿态优雅得近乎虔诚,散落的文件如雪花般铺满青灰色地砖,后颈那截肌肤在发梢阴影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随着俯身动作绷紧的肌肉线条,竟比刑侦课上那些人体解剖图还要惊心动魄。

更让他面红耳赤的是去年暴雨夜的宿舍楼道。欧阳然抱着湿透的档案袋站在屋檐下,白衬衫紧贴着胸膛,勾勒出少年人紧实的肌理。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往下淌,滴在锁骨窝里积成小小的水洼。慕容宇鬼使神差地递出伞,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按在墙上。

冰凉的雨丝溅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欧阳然的呼吸混着雨水的潮气喷在他颈侧:“慕容宇,你是不是总偷偷看我?”

隔壁房间里,同样的白噪音正在发酵,却带着不同的频率。空调出风口卡着片枯叶,随着气流忽上忽下,在墙面投下晃动的阴影。

欧阳然的指尖比慕容宇更稳,指腹在队员头像上一一划过,留下浅淡的温度印记,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当屏幕跳到慕容宇的照片时,他的动作突然顿住 —— 照片上的人还留着寸头,眉眼间带着刚入学时的青涩,右眉骨上的疤痕还很新鲜,那是第一次格斗训练时,被他不小心用护具砸到的。

当时这家伙咬着牙说没事,血却顺着脸颊往下淌,染红了半件衣 t 恤,像幅惨烈又惊艳的画。

“如果必须牺牲一名队友才能完成任务,你会选择谁?” 暗红色的对话框在屏幕上突兀浮现,像是从某处干涸的伤口里渗出来的血渍。

金属外壳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同样的问题像幽灵般飘过来,带着玻璃的冷意,冻得人指尖发麻。欧阳然的瞳孔骤然收缩,后颈泛起细密的冷汗,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正顺着脊椎节节攀升。

窗外的树枝突然拍打在玻璃上,发出 “啪” 的一声闷响,惊得欧阳然的指尖微微一颤。他下意识往椅背靠去,却撞在冰凉的金属椅背,后腰处的旧伤传来钝痛。

屏幕幽蓝的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得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阴影。对话框开始诡异地闪烁,光标如同倒计时的秒针,一下又一下戳在他最脆弱的神经末梢。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欧阳然的指尖在慕容宇的名字上悬停了三秒。指腹的温度几乎要把屏幕烫穿,却怎么也点不下去。那个总把热可可偷偷塞进他包里的身影,那个在暴雨夜为他挡子弹的后背,此刻正和任务档案里冰冷的伤亡数字重叠。

笔记本电脑突然自动弹出加密文件,二十张队友的照片依次划过,最后定格在慕容宇戴着战术目镜的笑脸,屏幕右下角突然跳出鲜红的 “确认键”,刺得他眼眶生疼。

他想起那次体能测试,慕容宇为了帮他捡掉落的战术表,在障碍墙上摔得手肘出血。

夕阳把那人的影子钉在跑道上,汗水浸透的作训服后背,有片深色的血渍正顺着肌肉线条缓缓蔓延。

可当自己把碘伏棉签递过去时,对方却挑眉抢过他的水壶猛灌:“欧阳然,你该不会是心疼我了?”

更狗血的是上个月的解剖课。福尔马林的气味里,慕容宇拿着镊子的手突然一抖,把泡在溶液里的心脏标本溅了他一脸。

少年慌忙掏出手帕的样子像只受惊的鹿,指腹擦过他颧骨时带着灼人的温度。“对、对不起!” 那人耳尖红得要滴血,却没发现自己的拇指正按在他唇角的痣上。

“放弃任务。”

三个字被他轻轻敲出来,触控屏发出微弱的 “嗒” 声,像颗石子投进深潭,激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