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九月,安庆医药高等专科学校的香樟道上落满了细碎的金辉,苏悦如拖着半旧的行李箱,指尖攥得发白。行李箱的拉杆处缠着几圈透明胶带,是她用了三年的旧物,边角已经磨出了浅褐色的毛边,就像她二十年来的人生,带着些微潦草,却始终朝着光亮的方向生长。
“悦如,这边!” 舅舅陈建国的声音从校门口的人群里传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刚炖的排骨汤,路上喝,补补身子。”
苏悦如快步走过去,接过保温桶的瞬间,指尖触到舅舅掌心的薄茧,心里一暖。她仰头笑了笑,眼角弯成两道月牙,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舅舅,让你费心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麻烦什么?你可是咱们家第一个考上本科的,” 陈建国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满是骄傲,又带着些心疼,“专升本不容易,以后在这边好好学,缺什么就跟舅舅说,别自己扛着。”
苏悦如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她从小就习惯了报喜不报忧,父母在她五岁那年就去了外地打工,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18岁生日那天,是舅舅买了个小蛋糕,陪着她吹了蜡烛。成长路上的孤独与不易,她早已学会自己消化,就像墙角的野草,没人浇灌,也能顽强地冒出绿芽。
两人往宿舍走,陈建国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宿舍住几个人?跟同学处好关系,吃饭别太节省,学习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苏悦如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目光却被校园里的宣传栏吸引住了——安徽医科大学的校徽熠熠生辉,护理专业的介绍配着白衣天使的照片,那是她拼尽全力才触碰到的梦想。
当初母亲周兰劝她:“读完大专就出来上班,一个月挣三四千块钱,安稳过日子多好。” 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疲惫,也带着对生活的妥协。但苏悦如不想要这样的“安稳”,她见过母亲为了几块钱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样子,见过舅舅起早贪黑跑运输的辛苦,她想靠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也想让自己的人生有更多可能。
备考专升本的那些日子,她住在舅舅家的小阁楼里,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背书,晚上学到凌晨才睡。阁楼里没有空调,夏天闷热得像蒸笼,她就搬个小风扇放在桌边,汗水浸湿了书本,字迹却依旧工整;冬天寒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她裹着厚厚的棉衣,手脚冻得发麻,却依然不肯停下笔。那些难熬的时光,她都是靠着一股韧劲撑过来的,她相信,只要足够努力,就一定能跨过眼前的坎。
宿舍是四人间,另外三个室友已经到了,各自忙着整理行李。苏悦如选了靠窗户的床位,打开行李箱,把带来的书本一一摆到书架上,最上面一层放着一本《基础护理学》,封面已经被她翻得有些褶皱。收拾好东西,舅舅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临走前塞给她一个信封:“里面有两千块钱,省着点花,不够再跟我说。”
苏悦如推辞了半天,最终还是收下了,眼眶有些发热。她知道舅舅挣钱不容易,这份沉甸甸的关爱,她只能用更好的成绩来回报。
傍晚时分,室友们渐渐熟络起来,聊起各自的家乡和未来的打算。一个叫林薇薇的女孩好奇地问:“苏悦如,你是专升本上来的呀?好厉害!以后想做什么?”
“想先把专业学好,” 苏悦如笑着说,“以后可能会考研,或者先去医院实习,积累点经验。” 她没说自己心里还有个更大的梦想——成为一名老师,用知识改变更多像她一样出身平凡的孩子的命运。这个梦想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埋了很多年,只是现在还没到破土而出的时候。
聊到兴起,林薇薇突然说:“对了,我听说学校附近有很多电商工作室,现在做电商挺赚钱的,你们有没有兴趣?”
“电商?” 苏悦如的心猛地一动。其实从中学时期开始,她就对电商行业很感兴趣,那时候她就经常在网上逛各种店铺,研究别人怎么卖货。后来上了大专,她还试着在朋友圈卖过彩妆和护肤品,虽然没赚多少钱,却积累了一些经验。
“我之前卖过一点小东西,” 苏悦如坦诚地说,“就是没做过规模化的。”
“那太好了!” 林薇薇眼睛一亮,“我有个朋友做服装电商,做得还不错,要不咱们有空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机会。”
苏悦如点点头,心里已经泛起了涟漪。她知道只靠家里给的生活费和以后可能的实习工资,很难支撑起自己的学业和家人的开销,要是能把电商做起来,不仅能减轻经济压力,还能积累更多创业经验,何乐而不为?
接下来的日子,苏悦如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在课堂上认真听课,记满了一本又一本笔记,晚上要么泡在图书馆里查资料、复习功课,要么就和林薇薇一起研究电商。她们去学校附近的电商工作室考察,向有经验的人请教,一点点摸索着选品、上架、推广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