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台阶冰凉,林爸爸扶着几乎晕厥的林妈妈一步步往下走。秋日的阳光明明很暖,落在他们身上却只剩刺骨的寒意,连带着那纸轻飘飘的判决书,都重得像块烙铁,烫得他们心口发疼。
“三年……就三年……”林妈妈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呜咽,“我们心悦的命,就只值三年吗?”她抬手想去触碰台阶,指尖却抖得厉害,最后无力地垂下,重重砸在自己腿上。
林爸爸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吐不出一个字。他仰头望着法院大楼上“公正司法”四个鎏金大字,只觉得无比讽刺。那四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光,却照不亮他们女儿沉冤未雪的黑暗,也暖不了他们被碾碎的心。
回家的路变得格外漫长。曾经熟悉的街道,此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邻居们看到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却没人敢多问一句——赵宏远的势力在本地盘根错节,谁都怕惹祸上身。
推开家门,一股死寂扑面而来。餐桌上,那盘凉透的糖醋排骨还在,酱汁已经凝固成深色的痂,像极了女儿额头上凝固的血。林心悦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摊着没写完的乐谱,床头上挂着她最喜欢的白色舞蹈裙,衣柜里整齐叠放的校服,甚至连书桌上的多肉植物,都因为几天没人浇水而蔫了叶子。
林妈妈猛地冲进房间,抱住那条白色舞蹈裙,将脸埋进去。布料上还残留着女儿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她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着她的神经。“心悦……我的宝贝……”她哭得撕心裂肺,身体剧烈地颤抖,“妈妈不该让你一个人走的……妈妈应该去接你的……”
林爸爸站在门口,看着妻子崩溃的样子,看着女儿房间里熟悉的一切,眼眶终于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想起女儿小时候第一次登台表演,穿着粉色的公主裙,怯生生地站在舞台上,看到台下的他,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想起女儿中考结束,拿着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扑进他怀里说“爸爸,我没让你失望”;想起女儿每次出门前,都会笑着喊“爸妈再见,我会早点回来”……
那些温暖的片段,如今都成了最残忍的回忆,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凌迟着他的理智。
“不能就这么算了。”林爸爸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他抹掉脸上的泪水,眼神里燃起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光,“心悦不能白死,我们要上诉,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林妈妈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被绝望覆盖:“上诉?我们能斗得过赵家吗?他们有钱有势,连法院都偏向他们……”
“斗不过也要斗!”林爸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就算倾家荡产,就算粉身碎骨,我也要让那个畜生付出代价,也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女儿不是他们口中贪图钱财的人!”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爸爸就揣着家里仅有的积蓄,去了律师事务所。可一连跑了好几家,要么是一听到“赵宏远”的名字就婉言拒绝,要么就是狮子大开口,报出一个他们根本承受不起的价格。
“林先生,不是我们不想帮你,”一家律所的律师面露难色,“赵宏远在本地的影响力太大了,我们得罪不起。而且这案子已经判了,上诉成功率太低,风险太大。”
“风险大?能有我女儿的命大吗?”林爸爸红着眼睛质问,声音里满是悲愤,“你们是律师,不是应该维护正义吗?为什么连真相都不敢面对?”
律师沉默了,只是摇了摇头,递给他一杯水:“林先生,对不起。现实就是这样。”
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被泼冷水,林爸爸的鞋子在奔波中磨破了鞋跟,脚底板也起了厚厚的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可他不敢停,也不能停。他知道,他停下的那一刻,女儿的冤屈就真的石沉大海了。
林妈妈也没有闲着。她找出女儿从小到大的奖状、证书,从幼儿园的“文明小标兵”到高中的“三好学生”,满满一箱子,每一张都证明着女儿的优秀和善良。她还去学校找了林心悦的老师和同学,希望他们能为女儿作证,证明她不是赵天宇律师口中那种贪图钱财的人。
班主任李老师看着林妈妈憔悴的样子,心疼又无奈:“林妈妈,心悦是什么样的孩子,我们都知道。她善良、懂事,从不乱花一分钱,同学有困难她总是第一个帮忙。可……”李老师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赵宏远已经打过招呼了,让学校不要多管闲事,不然会影响学校的赞助。同学们也都怕了赵家,不敢出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