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腥甜的气味此刻变得无比浓烈,几乎要将他呛晕过去。他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冲撞,却理不出任何头绪。是谁?到底是谁做的?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孩子们。泽宇和念安!他们在哪里?
章立峰疯了一样冲出父母的房间,朝着孩子们的卧室跑去。他的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孩子们的卧室门是关着的。章立峰颤抖着伸出手,推开了门。手机的光柱照进去,他看到六岁的泽宇躺在床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身上盖着的被子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三岁的念安躺在哥哥身边,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脸上一片苍白。
“泽宇!念安!”章立峰冲过去,跪倒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女儿。念安的身体软软的,冷冰冰的,像一朵被霜打蔫了的小花。他又去探泽宇的鼻息,同样没有任何气息。
两个孩子,也没了。
所有的支撑瞬间崩塌。章立峰抱着念安冰冷的身体,瘫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哭声,像受伤的孤狼,在黑暗中绝望地哀嚎。泪水混合着鼻涕,糊满了他的脸,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遍地喊着亲人的名字。
“爸……妈……文熙……泽宇……念安……你们醒醒……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客厅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提醒着他,刚才还鲜活的亲人,此刻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不知哭了多久,章立峰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无声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缓缓抬起头,手机的光柱在房间里扫过,突然停在了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人,是邻居张大叔。
张大叔就住在隔壁,平时待人还算和善,偶尔会来家里坐坐,和父亲下棋,还会给孩子们买零食。章立峰一直觉得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可此刻,他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手里还握着一把沾着血的菜刀。
那把菜刀,章立峰认得,是自家厨房的。
一瞬间,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是他!是张大叔杀了他的家人!
“为什么?”章立峰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死死地盯着张大叔,眼中充满了血丝,恨意像毒藤一样疯狂滋生,缠绕着他的心脏,“张叔,我们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
张大叔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章立峰想要冲上去抓住他,可他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四肢沉重得无法动弹。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他看着张大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看着地上的血迹,看着亲人冰冷的尸体,一股绝望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失去了所有。父母,妻子,孩子,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房间,落在地上的血迹上,反射出刺目的红光。章立峰抱着念安冰冷的身体,坐在满地狼藉中,眼神空洞,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楼下传来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清晨的宁静。是张大叔自首了。
警察冲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惨不忍睹的景象。五个死者,一个悲痛欲绝、几乎崩溃的男人。警察试图安慰他,可章立峰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死死地抱着小女儿,不肯松手。
法医来了,鉴定人员来了,警戒线围起了整个楼道。邻居们都被惊动了,纷纷围在楼下,窃窃私语,脸上满是震惊和恐惧。
章立峰被警察扶起来,他的脚步踉跄,眼神涣散,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亲人的尸体,每看一眼,心脏就像被刀割一样疼。他被带到楼下做笔录,坐在警车里,看着自家的窗户,泪水又一次汹涌而出。
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那个他为之奋斗、为之牵挂的家,此刻变成了一个冰冷的地狱,一个埋葬了他所有幸福的坟墓。
张大叔被警察带走了,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警察问他杀人的动机,他只是反复说着:“我睡不着,他们太吵了,我想让他们安静下来。”
这样荒谬的理由,却夺走了五条鲜活的生命,毁掉了章立峰的一生。
天亮了,城市渐渐苏醒,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可这一切,都与章立峰无关了。他的世界,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已经彻底崩塌,化为一片灰烬。
他坐在警车里,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人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着无尽的悲痛和绝望。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亲人了。剩下的漫长岁月,他只能独自活在这片灰烬之上,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痛苦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