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时候,中央舞蹈学院寄来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张光盘,和一张证书。证书上写着“苏晚同学,授予‘最具生命力舞者’荣誉称号”,
苏建民颤抖着把光盘放进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苏晚在北京跳最后一支舞的画面。
聚光灯下,她穿着白色的演出服,戴着黑色的假发,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音乐响起,她扬起手臂,足尖轻点,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生命的重量。旋转时的踉跄,跳跃后的喘息,还有最后那个鞠躬时的笑容……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苏建民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里的女儿,眼泪无声地淌了满脸。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站在练功房的角落里,看着聚光灯下的女儿,心里又疼又骄傲。
视频的最后,是老师的一段话:“苏晚同学用生命告诉我们,舞蹈不止是技巧和美感,更是对生命的热爱和对梦想的执着。她的舞,会永远留在我们心里。”
苏建民把光盘小心翼翼地收好,又把那张证书放进了丝绒盒子里,和录取通知书、舞鞋放在一起。他知道,这是女儿用生命换来的荣誉,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礼物。
秋天来临的时候,苏建民去了北京。他想替女儿好好看看那所她心心念念的舞蹈学院。
走进校门,他沿着苏晚走过的路,看了练功房,看了走廊里的海报,看了那个临时搭建的小舞台。舞台上空荡荡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留下一片温暖的光斑,像苏晚跳舞时的聚光灯。
他坐在舞台中央,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月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能看到女儿在他面前旋转、跳跃,对着他笑。
“小晚,爸替你来看了,”他轻声说,“这里真好,和你想象的一样。”
离开学校时,他在门口的玉兰树下捡了几片落叶,夹在笔记本里。他想带回去,放在女儿的墓碑前,告诉她,北京的玉兰花,和家里的一样香。
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苏建民又去了墓园。
墓碑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像盖了一层白色的纱。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拂去雪,把带来的玉兰花放在碑前。花是他自己种的,在院子里的空地上,他学着苏晚以前的样子,每天浇水、施肥,看着它们发芽、开花。
“小晚,你看,爸也会种玉兰花了,”他笑着说,眼角却湿了,“等明年春天,花开了,爸再给你送来。”
他坐在墓碑旁,像以前陪女儿晒太阳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事,说着公园里跳舞的孩子,说着北京的舞蹈学院。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看着照片里女儿的笑脸。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墓碑上,给冰冷的石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苏建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墓碑,轻声说:“爸回去了,你在这边要好好的,继续跳舞,跳得开开心心的。”
他转身离开,背影在雪地里拉得很长,带着一种淡淡的孤寂,却又透着一丝坚定。
他知道,女儿并没有真正离开。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在《月光》的旋律里,在洁白的玉兰花里,在他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而那支落满月光的舞,会像一道永不熄灭的光,照亮他往后的岁月,也照亮每一个为梦想拼尽全力的人。墓碑上的照片,笑容依旧明媚,仿佛在说:只要心里有舞台,哪里都是月光下的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