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画了一幅画,】苏晴的消息很简单,【画的是新西兰的星空,你说过,要带她去看的。】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确实说过,等结完婚就去新西兰,带晚星看特卡波湖的星空,据说那里能看到最亮的银河。
【好。】他回复了一个字。
【我寄给你。】
【嗯。】
放下手机,陈默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写了一半的请柬。他重新拿起笔,在新郎那一栏,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破纸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写完最后一笔,他把请柬折起来,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和那枚星星吊坠放在一起。
他知道,这场婚礼,永远不会有了。可他还是想填完它,像是完成一个仪式,和过去做个告别。
只是告别太难了。
他开始慢慢整理这间公寓。把晚星喜欢的淡蓝色窗帘挂起来,把她选的碎花地毯铺在卧室,把她念叨了很久的落地灯摆在客厅角落。每摆好一件东西,他都会站在原地看很久,想象着晚星看到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开始上班,依旧是那家公司,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处理着那些晚星没做完的项目。同事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和“婚礼”“新娘”有关的话题,他也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在看到电脑里晚星留下的设计稿时,会突然愣住,半天回不过神。
他开始按时吃饭,虽然没什么胃口;开始按时睡觉,虽然总是在半夜惊醒;开始周末去林晚星父母家,陪他们吃饭,听他们讲晚星小时候的趣事,然后在离开时,把他们偷偷塞给他的零食,放在晚星的墓碑前。
他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活着,只是眼里的光,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苏晴寄来的画,在一个月后收到了。画框很大,陈默把它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画布上,深蓝色的夜空中缀满了星星,像撒了一把碎钻,湖面倒映着星空,泛着细碎的波光。湖边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手牵着手,像是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陈默站在画前,看了很久。他知道,苏晴画的是他和晚星。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画布上那个女性的身影,低声说:“晚星,你看,我们到新西兰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那天晚上,陈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穿着西装,站在礼堂尽头,晚星穿着那件鱼尾婚纱,一步步朝他走来。她的笑容明亮,像天上的星星,走到他面前时,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陈默,我回来了。”
他猛地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吊椅在月光下轻轻晃动。
他走到客厅,打开冰箱,里面放着一盒草莓,是他今天刚买的,新鲜饱满,红得像玛瑙。他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液在舌尖蔓延开,和晚星喜欢的味道一模一样。
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他知道,梦永远是梦。他的星星,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些未拆的请柬,终究会泛黄、变脆,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里。就像他和晚星那段戛然而止的爱情,再也没有机会,说一句完整的“我愿意”。
深夜的公寓里,只有那幅新西兰星空图,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画里的星星很亮,亮得像晚星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这个被悲伤笼罩的男人,和他余生里,再也无法填补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