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积雪越来越厚,屋檐下的冰棱结得像水晶帘子,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刺眼的光。林墨的咳嗽已经严重到无法躺下睡觉,只能整夜坐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听着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空荡的大殿里回响。
老奶奶看他咳得越来越凶,脸色白得像纸,终于忍不住了:“小伙子,你得去医院啊!再拖下去,命都要没了!”
林墨摇摇头,咳得说不出话。他摸了摸布包,里面只有三百多块钱,那是他这些日子捡废品攒下的全部家当,连一次化疗的零头都不够。
“钱的事你别担心!”老奶奶从怀里掏出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加起来不到五十块,“我就这些了,你先拿着,不够我再去跟拾荒的老伙计们凑凑。”
林墨看着那几张零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把钱推回去:“奶奶,谢谢您,真的不用。我的病……治不好了。”
老奶奶愣住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把钱重新包好,塞回怀里:“傻孩子,哪有治不好的病……”
那天下午,老奶奶出去拾荒时,遇到了一个来破庙采风的大学生。女生背着相机,看到破庙里的林墨时,吓了一跳。他蜷缩在草堆里,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正捂着嘴剧烈地咳嗽,单薄的旧棉袄裹在身上,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你……你没事吧?”女生犹豫着走过去,递给他一瓶水。
林墨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他接过水,小声说了句“谢谢”。
女生看着他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你生病了?怎么不去医院?”
林墨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女生看他不愿多说,又看了看周围破败的环境,大概猜到了什么。她蹲下来,轻声说:“我叫苏晓,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林墨还是摇头,他不想再麻烦任何人。
苏晓没再追问,只是从包里拿出几个面包和一盒牛奶,放在他面前:“你先吃点东西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第二天,苏晓真的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笔记本电脑。“我跟我同学说了你的事,他们说或许可以在网上发起募捐,帮你筹点医药费。”
林墨愣住了:“网上募捐?”他很少上网,对这些一窍不通。
“就是把你的情况发到网上,让更多人看到,愿意帮忙的人就会捐点钱。”苏晓打开电脑,“你愿意说说你的事吗?”
林墨沉默了很久。他不想把自己的狼狈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可胸口的疼痛和止不住的咳嗽提醒着他,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了。他想活下去,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
他慢慢开口,从七岁被张慧和李建国收养说起,说到他们如何把他养大,如何在他生病时守在床边,如何在他被欺负时告诉他要争口气。说到他们因为尿毒症抛弃他,说到他扛水泥、送快递、捡废品,说到那张肺癌诊断书。
他说得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苏晓却看到他握着衣角的手在微微颤抖,眼角的泪水无声地滑落。
苏晓一边听一边记,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苍白的年轻人,竟然经历了这么多苦难。
“你的养父母……你还想找他们吗?”苏晓轻声问。
林墨点点头,声音沙哑:“我想告诉他们,我不怪他们了。也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