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里,她的儿子抱着他心爱的妻子,纵身一跃,结束了所有的痛苦,也把无尽的悔恨留给了她。
“昀川……清沅……” 她颤巍巍地跪下,对着崖下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冰冷的石头上,渗出血迹,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
“是娘错了……娘对不起你们……” 她老泪纵横,声音在寒风中破碎不堪,“你们走了,把娘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是对娘最大的惩罚啊……”
“如果有来生……如果有来生,娘一定好好补偿你们……让你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她跪在那里,一遍遍地忏悔,一遍遍地哭诉,直到声音嘶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雪地上投下一道孤独而悲凉的剪影。
回到顾府时,王氏已经快不行了。她躺在床,让张嬷嬷把那支陆清沅常戴的玉兰银簪拿来。
银簪被摩挲得光滑温润,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艾草香,那是陆清沅身上独有的味道。
王氏紧紧攥着银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到顾昀川牵着陆清沅的手,站在不远处对她笑,他们穿着崭新的衣裳,身后是盛开的玉兰树。
“昀川……清沅……” 她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眼泪滑落,“等等娘……娘来陪你们了……”
她的手缓缓垂落,银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氏,终究是带着无尽的悔恨,去了。
她到死都没能等到一句原谅,也没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张嬷嬷看着没了气息的王氏,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银簪,轻轻放在她的枕边。或许,带着这个去那边,能让她少些遗憾吧。
顾府彻底空了。
曾经的欢声笑语,曾经的争吵怒骂,都随着这场大雪,烟消云散。只剩下空荡荡的庭院,落满灰尘的桌椅,和那支躺在冰冷棺木旁的银簪,诉说着一段被嫉妒和怨恨毁掉的爱情,和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悲剧。
陆家和顾家的亲戚来处理了后事,将王氏葬在了离断崖不远的地方,或许是想让她离自己的儿子近一些,或许是想让她永远守着这份悔恨。
又过了几年,顾府的院墙渐渐坍塌,荒草长满了庭院,再也看不出曾经的繁华。
有人说,在大雪纷飞的夜里,会看到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在庭院里徘徊,手里拿着一支银簪,低声哭泣;还有人说,在城郊的断崖边,会听到一对男女的笑声,温柔而缠绵,像在诉说着未完成的誓言。
只是,再也没有人知道,那段深埋在时光里的爱恨情仇,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对不起,那些永远无法实现的约定,最终都化作了断桥上的一抹白裳,崖边的一阵寒风,和空宅里的一场残雪,在岁月的长河里,无声无息地消散,只留下无尽的唏嘘和警示。
爱,从来不是占有,不是掠夺,而是尊重,是守护。
可太多人,明白得太晚。
等明白过来时,早已是,物是人非,阴阳两隔,只剩下一颗被悔恨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在无尽的黑暗里,独自煎熬,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