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告诉她,他信了,他早就该信的。他要向她道歉,要把这两年欠她的,一点一点都还回来。
马车在雪后泥泞的路上狂奔,谢砚之坐在车里,浑身都在发抖。心口的疼越来越剧烈,像有无数把刀在同时切割,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那夜的疯狂,想起她绝望的眼神,想起她日渐麻木的脸庞…那些画面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做了些什么?
他把那个曾满心欢喜对他说“谢郎,我欢喜你”的姑娘,逼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马车终于停在别院门口,谢砚之几乎是跳下车,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院角的梅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像一场迟来的祭奠。
“苏晚!苏晚!”他嘶哑地喊着,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恐惧。
推开屋门,里面空无一人。
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窗台上的灰尘被擦得干干净净,角落里放着那个装旧信的木箱,箱盖敞开着,里面的信却不见了踪影。
只有桌上放着一支木簪,雕着简单的莲花纹样,正是当年他在江南集市上给她买的那支。木簪的尖端,刻着一个极小的“晚”字,是她后来偷偷刻上去的。
她走了。
在他终于知道真相的时候,她走了。
谢砚之的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他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接一口的血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那支静静躺着的木簪。
“苏晚…你在哪里…你回来…”他跪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襟,声音破碎不堪,像个迷路的孩子。
春桃跟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却不敢上前。她在桌角看到一张字条,慌忙递过去:“大人,这是苏姑娘留下的…”
字条上只有一句话,字迹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重的决绝:
“谢郎,江南的梅该谢了,长安的花,你自己看吧。”
谢砚之看着那行字,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他仿佛又看到了江南的画舫,她穿着月白色的衫子,手里捏着一支荷花,笑起来的时候,眼底盛着整个夏天的光。
她说:“谢郎,我欢喜你,与你的功名无关,只因为你是谢砚之。”
可他,却亲手毁掉了这份欢喜。
窗外的梅花还在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泪。这座囚禁了她两年的牢笼,终究是空了。
只是这一次,困住的不是她,是他。
是他余生都无法逃脱的,名为“悔恨”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