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相府倒了!柳丞相被查出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真的假的?那吏部侍郎裴玄度呢?他不是要娶相府千金吗?”
“嗨,你不知道啊?裴大人早就跟相府撇清关系了!听说,当初就是他把柳丞相的罪证呈给陛下的,陛下龙颜大悦,不仅没怪罪他,还升了他的官,现在可是长安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啧啧,这裴大人可真不简单啊……”
清辞手里的针线“啪”地掉在地上。
相府倒了?柳如眉……满门抄斩?
而裴玄度,是他呈的罪证?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她想起柳如眉的狠戾,想起她派人来毁她容貌,可听到“满门抄斩”四个字,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更让她心惊的是裴玄度。他竟然能亲手将曾经要依靠的岳家送上断头台……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别的?
她不敢想下去。
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屋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次咳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她咳出了好多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也染红了李大夫刚给她送来的药。
她躺在冰冷的床上,意识渐渐模糊。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对着她笑,笑得那么可爱。她伸出手,想抱抱他,可他却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孩子……娘亲对不起你……”清辞喃喃自语,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自己怕是撑不下去了。
弥留之际,她忽然很想回长安。想再看看长安的雪,想再看看那座埋葬了她所有爱恨的城市。
她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周掌柜给她的碎银,还有那支她一直没舍得扔的银簪。她把银簪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裴玄度……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相府倒了,你没了阻碍,前程似锦,再也没有人能牵绊你了。
可你会不会偶尔想起,在某个雪夜,你曾对一个女孩说过“以后有我”?
会不会偶尔想起,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一个被你亲手杀死的孩子?
清辞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她仿佛看到裴玄度朝她走来,还是那身月白锦袍,还是那张俊朗的脸,只是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悲伤。
“清辞……”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哽咽。
清辞想对他笑,想告诉他,她不恨了,真的不恨了。
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老槐树上,几只乌鸦“呱呱”地叫着,声音凄厉,像是在为谁送行。
溪水潺潺,依旧流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柳溪镇的那个废弃小屋里,再也不会有那个苍白瘦弱的女子,在溪边浣纱,在灯下刺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