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轻描淡写,但苏清雅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她早就和林逸宸预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
苏清雅抬起头,目光清澈,迎着木斋主的视线,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属于年轻人的倔强与一丝被逼迫的无奈:“前辈明鉴。烈阳宗咄咄逼人,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那一缕寒气……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让某些被心火灼烧的人,稍微‘冷静’一下。”
她没有透露具体计划,但点明了是针对“烈阳宗”,针对其“心火”,并且暗示是用于自保和反击的“关键时刻”。这话半真半假,既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又保留了核心秘密。
木斋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这苏丫头,看着清冷,说话倒是颇有分寸,和她背后那个滑头小子一样,都是不肯吃亏的主。
“呵……让心火灼烧的人‘冷静’一下?”木斋主重复了一句,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倒是个有趣的说法。也罢,既然你们有此决心,老夫便成全你们。”
他不再多问,起身走到一个靠墙的多宝阁前,取下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木盒。打开盒盖的瞬间,一股凛冽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让室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几分。木盒中央,躺着一块指甲盖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丝丝白气的玉髓。
木斋主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层柔和的青光,轻轻在寒玉髓上一引,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无比的白色寒气便被抽取出来,在他指尖缭绕盘旋,散发出惊人的低温。他取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刻画着简单封禁符文的玉瓶,将那道寒气小心地引入其中,盖上瓶塞,那逼人的寒意才被隔绝。
“拿去吧。”木斋主将玉瓶递给苏清雅,神情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此物极寒,小心使用,莫要伤及自身。至于代价……就算在你们上次赠送的草籽份上吧。那东西,对老夫确实有点小用处。”
“多谢前辈!”苏清雅郑重地接过那不过拇指大小的玉瓶,入手一片冰凉,甚至能感觉到瓶壁正在迅速凝结出细密的水珠。她知道,这看似微小的一缕寒气,或许就是他们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她没有再多停留,再次行礼后,便带着玉瓶匆匆离开了漱石斋。
就在苏清雅离开后不久,木斋主依旧坐在茶台前,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城东的方向,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烈阳宗的小家伙……这次,怕是真要栽个不小的跟头了。那几个小娃娃,织网的耐心和手段,倒是出乎意料……这江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而另一边,当苏清雅将那个冰冷的玉瓶交到林逸宸手中时,林逸宸只是紧紧握了握,感受着那透瓶而出的寒意,眼中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如同磐石般的冷静与决绝。
他什么也没多问,只是对苏清雅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夜色再次降临。出租屋内,林逸宸看着桌上摆放的几样东西:那个封存着寒玉髓气息的玉瓶、几块刻画着歪歪扭扭线条的粗糙玉石(疑似阵基)、几张墨迹未干的符箓、还有一些奇奇怪怪如铃铛、沾染了特殊气味的布料等零碎物品。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一遍遍扫过这些准备,大脑中推演着无数种可能。有些细节,甚至连苏清雅和石猛都未曾告知。这张针对更强者的网,正在他的手中,于这寂静的暗夜里,一点点编织成型,每一个绳结,都蕴含着智慧与风险。
东风已备,只待……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