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不良人的分裂(1 / 2)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忽然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官兵都肃然躬身。只见林远面色阴沉地走了过来,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哭泣的柴荣、惊恐的柴夫人,最后落在那些跪地求饶的大汉身上,眼神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

“殿下!”

众人纷纷行礼。林远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那群大汉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几个大汉早已吓破了胆,磕头如捣蒜: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是,是我们家老爷,和邢州的柴官人相熟,说是,说是他的一位夫人走失了,我们是帮忙找人的,可能,可能举止不当了些,冲撞了贵人,殿下饶命啊!”

一旁的筱小看着这一幕,内心震撼不已。她没想到,林远竟然会为了柴夫人母子这样的小事亲自前来过问。他为什么会对这对看似普通的母子如此看重?这绝不仅仅是普通的怜悯。一个巨大的疑问在她心中升起。

林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大汉,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们老爷是谁?好大的威风!难不成邢州柴家的手,已经能伸到我长安城里来撒野了?!”

那几名大汉吓得魂飞魄散,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回答。

就在这时,柴夫人已经整理好被扯乱的衣衫,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走到林远面前,深深一福:

“殿下,请您不要为难他们了。说到底,是妾身有错在先,私自离家。妾身愿意跟他们回去。”

“回去?”

林远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他太清楚了,以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束缚和柴守礼的暴戾性子,柴夫人这一回去,等待她的绝不会是团聚的温情,只怕是变本加厉的责骂甚至毒打。

“你心里应该清楚,回去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要为你的孩子考虑吧?”

柴夫人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

“柴官人的性子,妾身知道,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妾身不敢连累殿下,也不敢奢求其他。只求殿下,能让荣儿留在长安,让他能继续读书认字,平安长大,将来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妾身求您了!”

说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林远面前,以额触地。

林远看着跪在地上的柴夫人,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明白,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为妻纲”的封建观念,早已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性心中根深蒂固,绝非他几道王令就能轻易扭转。

莫说是柴夫人,即便是在这相对开化的长安,依旧有不少守旧的老者,固守着女子不得上桌吃饭、不得随意出门、不得读书识字的陈规陋习。思想的变革,远比制度的建立更为漫长和艰难。所幸,年轻一代中,新的风气正在逐渐形成,这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柴夫人,”

林远的语气缓和下来,他很清楚,柴夫人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故意让自己可怜她也好,还是真要回去也罢,都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寻个好未来。

“你真的想好了吗?”

柴夫人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坚定地点了点头:“嗯。想好了。这是妾身的命,妾身认了。”

“唉,”

林远再次叹息,充满了无奈,

“我不强迫他人做出选择。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尊重你。你放心,柴荣留在长安,绝不会被人欺负,我会让人照顾好他,让他安心读书。”

柴夫人回到那间简陋的木屋,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她打开木柜,从最偷偷攒下的一些铜钱和那块林远所赠的南阳美玉。她将布包塞到儿子手里,蹲下身,紧紧抱着柴荣,声音哽咽:

“荣儿,这些钱和这块玉,你收好,藏在稳妥的地方。别怕,以后会有人照顾你的。要听话,好好读书,去了公塾,不要闹事,记住了吗?”

小柴荣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袖,带着哭腔喊道:

“娘!你要回去吗?娘!不要回去!荣儿不要你回去!”

柴夫人心如刀割,却强行掰开了儿子的手,最后一次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子。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狠不下心离开。

柴荣哭着追出院子,站在林远身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那些大汉推搡着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前,柴夫人透过车窗,回望儿子,那眼神充满了无尽的忧郁、不舍与绝望。

直到马车快要消失在道路尽头,小柴荣仿佛才彻底明白,这一次分离意味着什么。他猛地挣脱开林远下意识护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奔跑,撕心裂肺地哭喊:

“娘——!娘——!你回来!娘——!”

稚嫩的哭喊声在空旷的郊外回荡,令人心碎。林远站在原地,没有再去阻拦,只是深深地叹息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追逐马车的小小身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命运使然,或许,不经历这番骨肉分离、人情冷暖的磨砺,你,也终究无法成为史书上那位力挽狂澜的一代明君吧。”

他转向身旁同样眼眶微红的筱小,吩咐道:

“筱小,这间屋子,为他们母子留着。定期派人打扫,里面的东西,都保持原样。”

娆疆,十万大山深处,一处依山傍水的吊脚楼内。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与一种特制烟丝的辛辣味道。

筱翁正佝偻着背,坐在竹编的矮凳上,一言不发地吧嗒着手中的长杆烟枪。橘红色的火星在昏暗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他布满皱纹、写满愁容的脸。

石瑶静坐在他身侧的竹椅上,神色凝重,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与劝诫:

“天富星,时局已然大变。自大帅离去后,不良人对天下的掌控力越来越弱,犹如沙堡潮至,分崩离析只在顷刻。如今李星云身陷东丹国,自身尚且难保,更无暇顾及中原这盘乱局。我们也该早做打算了,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或是固守着过去的信条。”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

筱翁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沉甸甸的疲惫,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烟,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也一并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