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先帝显灵(2 / 2)

他霍然起身便要冲出石洞,多阔霍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泛起涟漪:

“此时现身,绝非良策。”

“若非生死关头,她绝不会捏碎我给她的玉牌!”

多阔霍手持木制法杖缓步走来,杖端的骨铃发出细微脆响:

“你能护住身边人一世周全么?今日你在阴山,她在山外。若他日你在中原,又当如何?”

“没有那么多如果!”

见林远执意欲行,多阔霍幽幽叹息:

“放心,他们踏入阴山的那一刻我便感知到了。那小家伙的树女虽诡谲,但如今的漠北奥姑也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

她突然顿住,法杖上的骨铃无风自动。

“有人正在助她。而且,我感应到了,很奇特的气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洞外突然传来海东青的厉啸,林远腰间的药轮自发震颤起来。多阔霍抬头望向洞顶的裂隙,眸光深邃:

“龙气,想不到,如今的漠北,也会有龙气。”

拔里神玉周身黑气翻涌,威压如潮水般节节攀升。何醉竹一声撕下衣袖,将匕首与手掌紧紧缠绕。

“王妃快些离开,属下断后!”

“你既是夫君的人,我怎么能把你留下?”

“为主分忧,死得其所!”

何醉竹如离弦之箭突刺而去,匕首直取拔里神玉心脉。拔里神玉竟徒手攥住刃锋,血液顺着腕骨滴落。

“被关得太久了。”

他痴痴笑着,

“一出来就遇到这么好的玩物。”

匕首在掌中纹丝不动。何醉竹瞳孔骤缩,眼见那只染血利爪朝自己心口掏来——

“妄想!”

耶律质舞身形乍分乍合,凌空翻身踢出气爆,将拔里神玉踹出十丈之外。烟尘中却传来癫狂大笑,那道身影竟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重新迫近!

“让你见识真正的禁术!”

天地骤然失色。耶律质舞发现自己置身荒芜死域,四周飘荡着冤魂的絮语。

“是黑萨满的噬魂域!”

她急速结印却如陷泥沼,

“破不开?!”

现实中的拔里神玉歪头打量着僵立的女子,指尖缓缓探向那截雪白脖颈:

“竟然没有将你的灵魂彻底困住,哦~通晓萨满术,那一定是奥姑大人了,把你做成花盆再合适不过。”

“唳——!”

裂云之声响彻夜空。纯白海东青破月而来,双翼展开竟遮天蔽日。

幻境之中,无数冤魂的哀嚎戛然而止。方才还在撕扯耶律质舞魂魄的怨灵如朝露般消散,她踉跄跪坐在荒芜之地。一道金光自天际垂落,身着明黄龙袍的魁梧身影缓缓显现。

“质舞。”

“父皇?!”

耶律质舞仰起泪眼,待看清那铭刻在记忆深处的面容时,眼眶骤然通红。她像幼时那般扑向前去,却在触及衣袍的刹那穿过,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回过头,

“父皇。”

她声音发颤,

“我想您,您走后,母后变了,变得让人害怕。”

耶律阿保机宽厚的手掌轻抚她的发顶,熟悉的温暖仿佛穿越了生死界限。耶律质舞终于忍不住抽泣:

“女儿不是傻子,那晚的药肯定有问题,是我亲手害了”

“爹爹知道。”

他的声音如同大漠深处的回响,

“爹爹从未怪过你。重病缠身的日子本就难熬,若不喝那碗药,她定会为难你。”

“可再没人疼女儿了。”

她攥住龙袍的衣角,

“我想让您回来。”

“莫哭。”

耶律阿保机摊开掌心,昔日留下的箭伤依然清晰,

“记得爹爹说过的话么?”

“记得。”

她用力抹去眼泪,将手放入父亲掌心。那只大手依然如记忆中有力,虚虚托着她站起。

“我们质舞是最勇敢的孩子,草原的儿女,可不能轻易流泪。”

他的身影开始化作流萤,

“要好好活着,爹爹会化作天山的白雪,草原的晨风,永远守护着你。”

金光渐散时,耶律质舞握紧拳头,指尖残留着父亲掌心的温度。

她再次定睛一看,海东青的利爪如银钩贯入拔里神玉脊背,在他转身反击时,锐喙已精准啄穿左目。

何醉竹趁机拽住耶律质舞疾退。奔逃中奥姑频频回望,那只圣洁的白鹰正与魔物缠斗。

“父皇。”

海东青在苍穹间不断俯冲,每一声啼鸣都如利刃刺入拔里神玉的心脉。他痛苦地捂住耳朵,面目扭曲地嘶吼:

“我为什么要惧怕一只扁毛畜生!为什么!”

当他抬头望向那道白影时,瞳孔骤然收缩——那海东青周身竟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金色气息。

“龙气,竟是龙气!耶律阿保机,你死了还要让这畜生沾染龙气!可惜终究是只扁毛畜生!”

他操控树女疯狂扑向俯冲的白鹰,利爪撕扯间洁白的羽毛纷扬落下。拔里神玉抓挠着脸庞癫狂大笑,却在触及那双鹰目时莫名战栗——那眼神竟与逝去的帝王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述里朵率军回营途中,士兵肩头的海东青突然齐齐振翅。成千上万只鹰隼遮天蔽日,在苍穹中盘旋成巨大的漩涡。

“怎么回事!”

世里奇香勒紧缰绳惊呼。

更令人震惊的是,所有漠北飞禽都在向此地汇聚。百灵、隼雕甚至雪鹄,不同族类的羽翼交织成流动的穹顶。遥辇弟弟手中的楮特部鹰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在呼应这场百鸟朝凤。

数十里外食肆中,李星云踉跄退到院中,朝屋内疾呼:

“诸位尸祖快看!”

阿姐蹦跳着出来,手中账单惊得掉落在地:

“天爷呀!这是要把月亮都遮住咧!”

侯卿缓步而出,银发在飞禽投下的斑驳光影中流转:

“天地异象,有趣。”

降臣倚着门框仰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鼓鞭:

“飞禽齐聚,蔽日遮天,这不该是人力所能及。”

“除非——”

侯卿眼中闪过明悟,

“是传说中的神鹰雄库鲁出现了。”

“神鹰雄库鲁。”

降臣轻声重复这个古老的名字。即便她毕生追寻神迹,当传说真正降临时,仍感到源自灵魂的震颤。

天际的鹰群突然发出整齐的啼鸣,声浪如潮水般漫过草原。每片羽毛都开始泛起淡金光泽,仿佛在朝拜某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