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孩儿只是觉得这场战争毫无意义。”
耶律尧光抬起头，眼中带着恳求，
“契丹与岐国之前相安无事，甚至常有贸易往来。如今打下去，苦了百姓啊，母后！”
述里朵独臂撑着桌案，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百姓？”
她冷笑一声，
“等你坐上那个位置就会明白，有些牺牲，在所难免，你父皇已然入葬，祭祀典礼，你便不用参加了，赶快回去指挥大军，只要打下岐国，便是大功一件，你的登基，就更加没有阻力。”
…
军营之中，纪律严明，其中的一处大帐内，林远坐在一个木箱上正在查看伤员伤势，一位老兵咧嘴笑道：
“没事没事，我这骨头硬朗得很，还能打仗！殿下去忙其他事吧。”
“受了伤千万别乱动。”
林远仔细检查着绷带，
“用酒洒过伤口了吗？”
“洒过了洒过了！”
老兵嘿嘿傻笑。旁边一个年轻士兵打趣道：
“殿下别听老刘瞎说！好不容易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正要用酒消毒，他一把抢过去把酒都喝光了！”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笑声。林远无奈摇头，为了防止细菌感染，他早就派人用蒸馏法制作酒精，可惜了，技术不成熟，这些蒸馏提纯的高度酒只有二三十度，但总算有些杀菌作用。能多救一条命，总是好的。
“殿下真厉害啊！”
老刘咂着嘴回味，
“那酒老远就闻到酒香，比以前喝的荤酒好多了！一口下去，嘿，腰不疼脚不麻，可有劲儿了！”
“好了老刘，”
林远笑道，
“这酒主要用来救命的。你们经常上战场，也知道伤口容易发脓甚至导致死亡，这就是感染了细菌。”
一个中年汉子憨厚接话：
“殿下说的这些我们听不懂，不过我家娃娃就总念叨什么细菌、病毒之类的。”
旁边有人推他：
“不是吧老兄？你家男娃在长安读公塾？”
“是啊，我原本是长安卫的。”
“老兄不容易啊！听说长安比凤翔还好，你竟然来银州拼命。”
汉子看着自己的伤口，神情坚定：
“殿下让娃娃能读书，还给我们分田分地。当兵，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吗？迟早岐国也可以像秦国一样，大家的娃娃都能读书的。”
说起这个，众人无不敬佩。秦国的公塾教的是实打实的科技知识，像《论语》《大学》这些，用林远的话说“全他妈是狗屁”。甚至，公塾教材每一本都是林远亲自编写的，至于授课老师，不想教直接滚蛋。
“大家都是人，”
林远正色道，
“孔老二那套我很讨厌。多让孩子们学有用的东西，比什么都强。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官府又开始欺压百姓，你们就可以自己造火器，给自己争取朗朗青天！”
“哎呀殿下这话不对！”
老孙急忙道，
“我们都是发自内心跟着您打仗！怎么说这种话？一句话，老子就是被剁成臊子，也不可能说您一句坏话！”
“老孙，殿
军帐内又是一阵大笑。远处，姬如雪和陆林轩看着这一幕。陆林轩死死握着剑柄：
“他没变，他还是那个洒脱的林远。可他为什么要杀师哥？为什么！”
“陆姑娘，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
陆林轩猛地拔剑冲去，
“原本想着来岐国支援是看女帝面子，想不到他也在这里！我要给师哥报仇！”
士兵们一时愣住，竟有人敢在军营行刺！等反应过来时，利剑已刺入林远胸口，将他从木箱上推倒在地。
“哪来的混账！对殿下动手！”
伤兵们纷纷拿起武器对准陆林轩。帐外士兵迅速包围：
“敢行刺殿下！把她吊起来处死！”
“等等！这是误会！”
姬如雪挤进来亮出腰牌，
“我是幻音坊的人！”
“就算是幻音坊的，怎么敢行刺殿下？！幻音坊是要造反吗？！”
眼看情势危急，姬如雪护着陆林轩一步步后退。
“都退下。”
林远缓缓起身。
“殿下！”
“退下吧。”
士兵们怒目而视，勉强让开道路。林远捂着胸口：
“和我来。”
三人来到无人角落，陆林轩举剑相向：
“怎么？带我们到这里毁尸灭迹吗？！”
林远松开手，胸口剑伤已恢复如初：
“林轩，如今是战争时期，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你害死师哥！我要报仇！”
“林轩，这件事我很抱歉。可我说过，我杀的是天子，不是李星云。”
“还敢狡辩！”
陆林轩又要刺来，被姬如雪急忙拉住离开。
……
大堂内气氛凝重，姬如雪单膝跪地，
“姬如雪，你胆子也太大了！公然带人行刺秦王，是要挑起幻音坊与锦衣卫的对立吗？！你知不知道，陆林轩那一剑导致锦衣卫对幻音坊咄咄逼人，要不是钟小葵出面相劝，怕是早就动手了！”
“是属下未能及时阻拦，请女帝责罚。”
“罚你有什么用！”
女帝气得胸口起伏，
“你也知道如今岐国虽在王兄手中，可林远在岐军中威望甚高！尤其是秦军和锦衣卫，都是发自内心敬佩追随他。这意味着只要林远没有明确下令不准出手，锦衣卫私底下很可能对陆林轩出手，甚至是暗杀！”
说完之后，女帝颓然坐下，看了眼姬如雪，不知该再说什么。
“陆姑娘只是想为天子报仇，我不怪她。”
林远走进大堂扶起姬如雪，
“已经下令不准为难陆姑娘，放心吧。”
他轻声问：
“你也恨我，是吗？”
“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虚伪。”
林远苦笑：
“也许吧。可我们两个的感情会是假的吗？”
姬如雪痛苦抱头：
“可你利用过我！利用我找到不良人总舵，利用我找到达摩院，知道星云的行踪，”
“此事，我有错。”
林远唤来侍从，
“来人，扶如雪去休息。”
女帝摇头叹息：
“她们恨透了你，小远。你也是疯了，为什么要帮李嗣源杀了李星云？就算你想称帝，也用不着这样做啊。”
“我，有些事不得不做。”
林远疲惫地揉着眉心，
“沁儿，我也很头疼，头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