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巴戈,倒是执着,竟然还派人像附骨之蛆一样死死咬着我们。”
车厢内,钟小葵低声向林远汇报着最新的情报:
“殿下,这几日从渤海国那边传来一些消息。据说,契丹已经正式发兵,大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渤海国领土已然损失大半,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主帅是谁?”
林远闭着眼问道。
“是两个人分兵进击。”
钟小葵回答,
“皇太子耶律倍和兵马大元帅耶律尧光,各领一支精锐队伍,似乎,还有竞争之意。”
林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心里清楚,一旦契丹彻底吞并渤海国,消化了战果,下一步,必然就是剑指中原门户——燕云十六州了。北方的狼烟,已然升起。
…
入了城,骆小北和阿姐为了住木床房还是软床房吵得不可开交。姬如雪无奈地看着他俩。
“如雪,”
林远走到她身边,低声道,
“这城里似乎有几位‘故人’,我先去会一会她。你们自己小心。”
“你本来就是带着目的跟着我,何必说得如此肉麻,像是专门贴身保护我一样。”
姬如雪语气冷淡,带着一丝讽刺。林远苦笑一下,没有辩解,只是从怀中取出几张绘制着玄奥紫色纹路的符箓,塞到姬如雪手中:
“如今我画这‘雷符’的手法精进了不少,威力也比以前强了许多。拿着,以防不测。”
“你,唉。”
姬如雪看着手中蕴含着狂暴力量的符箓,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收了起来。等她再抬头时,林远已消失无踪。
…
城中一家豪华客栈的上房内。 述里朵正闭目沉思,规划着接下来的行动。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让她十分不悦。
“何事?”
她冷声问道。 门外是侍卫紧张的声音:
“皇后,有人,有人要见您。”
“谁要见我?”
“他,他说,他是‘漠北阴山,坑杀之人’。”
述里朵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林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进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皇后,别来无恙啊。”
“林远?!你怎么会在这里!”
述里朵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喊道:
“来人!来人!”
“别叫了。”
林远自顾自地走到她左侧的椅子坐下,手一挥,房门再次紧闭,
“你的亲兵拦不住我,更何况,我去了漠北那么多次,他们能不认识我吗?他们不敢动手的。”
“你来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述里朵强作镇定,反客为主地问道。
“这好像用不着你管吧?”
林远语气轻松。
述里朵扭过头,不想回答。 林远目光锐利起来:
“耶律兄,他知道你来这里吗?”
“自然知道!”
述里朵立刻回答,但眼神有一丝闪烁。
“你说谎!”
林远的声音陡然变冷,
“这里是李嗣源的地盘!耶律兄派你来能干什么?述里朵,我早就警告过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述里朵咬紧嘴唇,似乎在下定决心:
“你明明知道我的目的,还有什么好问的!”
“为了耶律尧光?”
林远一针见血,
“他和耶律倍分兵进攻渤海国,胜负未分。你冒险潜入这里,是想和李嗣源达成什么交易,帮他上位?”
“渤海国早就投降了!”
述里朵终于忍不住说道,
“耶律倍已经被陛下封为‘人皇王’,执掌渤海旧地,改为东丹国,他又被称为东丹王!为了我儿尧光的未来,我必须来这里!”
“你们契丹内部的权力争斗,我不想多管。”
林远摆摆手,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但我只奉劝你一句:燕云十六州,你们最好不要碰。那是我的底线。”
“为什么?!”
述里朵不服,
“燕云十六州如今在李嗣源手里!他拿得,我们契丹就拿不得?”
“哼!”
林远冷哼一声,
“李嗣源再怎么不堪,这也是我们中原政权之间的争斗。而你们,是外族!这是原则和尊严问题!而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野心,
“李嗣源手里的东西,我迟早会亲自拿回来!”
述里朵眉头紧锁,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林远:
“那好!燕云十六州我可以暂时不管。但我契丹的皇帝,一定要由尧光来做!朝中许多大臣都知道你和先,咳咳,知道你和陛下的关系。如果你也公开支持尧光,他就能稳稳坐上汗位!他是你的学生,到时候,燕云十六州的问题,他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这样可好?”
“让给我?”
林远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契丹连燕云十六州的边还没摸到,就已经开始把它当筹码了,真是可笑。
“林远!”
述里朵加重语气,
“我建议你好好想一想!尧光做了皇帝,契丹就可以和你的秦国联手,东西夹击,除掉李嗣源!到时候,你就是中原的皇帝,尧光就是漠北的皇帝!一师一徒,称霸天下,岂不是一段千古佳话?”
“如果我不愿意呢?”
林远反问。
“由不得你!”
述里朵图穷匕见,语气变得强硬,
“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耶律倍对你恨之入骨!他一直在东丹国积蓄力量,意图谋反,掌控契丹大权!然后他就会进攻你的盟友岐国,最后再把你的秦国也灭了!”
“不可能!”
林远断然否定,
“耶律倍最是喜爱和推崇中原文化,性情也相对温和。更何况,他为什么要恨我?”
“哼!”
述里朵冷笑一声,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宝贝小徒弟!据我所知,你的徒弟白清荷,多次拒绝耶律倍的追求,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她不知道对耶律倍说了什么,导致耶律倍从此对你产生了极大的怨恨和嫉妒!”
林远的眉头越皱越深,‘小荷?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原来有些事,你这位秦王也被蒙在鼓里。”
述里朵仿佛抓住了主动权,
“林远,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和那位女帝年龄相仿。这样,你若是信不过我,我愿与你交合,结成夫妻之实。这样,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总该放心了吧?”
她的话语大胆而直接,充满了草原女子的泼辣和政治联姻的算计。
林远闻言,挑起了眉毛,语气带着戏谑:
“我要真这么做了,我还有脸去见耶律兄吗?而且,尧光要是知道了,怕不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我这个老师,而且,你也忒不要脸了,我和质舞有名义上的婚约,你又是质舞的母亲,母女共侍一夫,你自己不觉得羞耻吗?”
“那你想怎么样?!”
述里朵有些急了,
“一句话,尧光上位,对你只有好处!他也是最佩服你的,时常请中原的说书先生去王帐,专门讲述你的故事!”
见林远依旧不为所动,述里朵终于抛出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世人皆以为耶律倍也是我亲生的孩子,但知道真相的人不多。耶律倍,其实是陛下与另一位女子所生。只是那女子生下耶律倍后便去世了。陛下对那女子用情至深,心怀愧疚,所以将对她的所有感情和补偿都倾注在了耶律倍身上,也让他成为了名义上的嫡长子。”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林远沉声问。
“除了陛下和我,如今,就只有你了。”
述里朵盯着他,
“就连耶律倍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我刚开始也很疼爱他,视如己出。只是慢慢地我发现,耶律倍喜爱中原文化可能只是表象,他内心深处极有野心和抱负,远比尧光更难掌控。咳咳。”
她适时地咳嗽了两声。
“说白了,”
林远一针见血地总结,
“你这女人就是贪恋权力,觉得耶律尧光性子更直率单纯,更容易被你掌控,是吧?”
述里朵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 林远也陷入了沉思。鬼知道她述里朵说的是真是假?但这确实解释了为什么耶律阿保机对耶律倍如此偏爱。而且,耶律倍对小荷的痴迷,他是知道的。
半晌,林远抬起头,做出了决定:
“草原上的事,你们自家折腾,我懒得管。但我还是那句话:燕云十六州,你们最好不要把手伸过来。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