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远缓缓睁开眼,木屋的横梁映入眼帘。草药苦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炉前熬药,在朦胧的视线中,那分明是女帝。
“你在熬什么药?”
林远声音沙哑。
小荷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罐:
“为、为你调养身体的。”
她紧张得舌头打结,险些说漏嘴。
“有劳了。”
林远强撑着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感觉做了很久的梦,梦见岐国覆灭,你死在我怀里,”
他苦笑着摇头,
“我竟也不想活了。”
小荷深吸一口气,学着女帝平日里的语气:
“说什么傻话呢?”
她鼓起勇气,轻轻摸了摸林远的头,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远忽然笑了:
“你似乎温柔了许多。”
他忽然张开双臂将小荷搂入怀中,
“是不是担心我?”
“师父!”
小荷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推开他,
“不要这样...让我有个准备,”
林远却露出困惑的表情:
“都这么久了,还是这样害羞,你为什么叫我师父?”
他穿上鞋走到窗前,
“这里是剑庐?我们怎么会来这里?”
“你...你需要养病,我担心你,胡言乱语了。”
小荷紧张地绞着衣角,差点就被发现了。
“养病?”
林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我没病啊。”
“是心病。”
小荷轻声说,眼神闪烁。
...
与此同时,山下的凉亭里,姬如雪正揉着太阳穴:
“所以慧觉大师的幻境里,小荷假扮女帝来稳住林大哥?而真正的女帝绝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李星云叼着草茎,含混不清地说:
“女帝怎么想的?小荷那丫头看林兄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这不出事才怪!”
“嘘!”
姬如雪瞪了他一眼,
“女帝是担心幻境被破,圣蛊再次发作。她希望我们能帮忙看着点,毕竟,她不能轻易离开岐国。”
李星云翻了个白眼:
“女帝真小家子气,活像个怨妇,天天盯着林兄。”
话未说完就被姬如雪拧住了耳朵,蚩梦自责的说道:
“小锅锅中的蛊,我没有一点办法,我好没用,要是老爹在,小锅锅肯定不会有事。”
姬如雪放开手,不再理会李星云,
“别自责,林远会好起来的。”
蚩梦擦了擦眼眶。
“要是小锅锅可以用金蚕蛊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压制那锅什么圣蛊。”
...
几日后,张子凡和陆林轩也要回去龙虎山了。
“林兄,我们先行回天师府准备婚事。”
张子凡拱手道,
“成亲时你可一定要来。”
林远笑着点头:
“一定到。”
他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张子凡翻身上马,忧心忡忡地回望了一眼剑庐。慧觉大师的幻境真的能压制圣蛊吗?更让他担心的是,小荷看向林远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夜色渐深,剑庐的木屋被烛火映照得昏黄温暖。林远忽然握住小荷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带到了床榻上。竹床发出轻响,小荷的呼吸瞬间乱了节奏。
“沁儿,”
林远的手指抚过她耳畔碎发,嗓音低沉,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小荷浑身僵硬,在昏暗光线里能清晰看到师父眼中跳动的火焰。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襟:
“我,我身子不舒服。”
声音细若蚊呐,
“今晚先,先好好睡觉可以吗?”
林远动作顿住,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轻叹一声:
“好吧。”
却仍将她揽入怀中,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小荷蜷缩在熟悉的怀抱里,后背紧贴着师父的胸膛。她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以及,某个不容忽视的灼热。这种亲密让她既贪恋又恐惧,仿佛踩在薄冰上,既怕冰面碎裂,又舍不得离开这片温暖。
“你今天...格外紧张。”
林远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喷吐在耳畔,
“是不是剑庐住不惯?”
小荷咬着唇摇头,发丝摩挲过他的下颌。她不敢开口,怕一出声就会暴露自己颤抖的声线。师父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包裹着她,与记忆中女帝常用的香截然不同,却莫名更让人心安。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的格子。小荷悄悄松开攥得发白的指尖,试探性地往后靠了靠。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被身后人察觉,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睡吧。”
林远的声音带着几分克制的沙哑,
“明日我带你去后山看日出。”
小荷闭上眼睛,却在心里描摹着师父说这话时微蹙的眉头,他定是把这当成了女帝的又一次若即若离。这个认知让她心尖泛起酸涩的甜蜜。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林远正凝视着窗外的月亮,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怀中的身形似乎比记忆中娇小了些,发间也没有熟悉的金钗硌到他下巴。但这些异样很快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抚平,就像水面被拂去的涟漪。
…
在幽暗的古殿中,袁天罡独自伫立。斑驳的壁画上,唐太宗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容颜历经千年仍栩栩如生。他面对这幅画像,对着李世民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面具下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太宗,臣无能,”
低沉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让朱温那逆贼得逞,如今,朱梁虽亡,可天下混乱不堪,臣发誓,必将终身守护大唐血脉。李星云,必须成为皇帝!”
十日前的情景再度浮现。
“袁天罡!那宝盒里到底装的什么!”
李星云的怒喝仿佛仍在耳边。
“殿下,臣说的很明白了,臣不知。”
“不知道?”
龙泉剑出鞘的寒光刺破昏暗,剑尖直抵袁天罡咽喉,
“你不知道,为何会在此等我?!”
“哈哈哈哈!”
袁天罡的笑声震得树上积尘簌簌落下,
“陛下真乃性情中人!为了一位兄弟竟对臣刀剑相向。想当年尉迟敬德、房玄龄他们,也是被太宗视若兄弟。”
“少废话!”
袁天罡缓缓摇头,面具后的目光晦暗不明:
“殿下待林远情深义重,可臣忠于大唐三百年,却从未得殿下半分信任。”
“信任?”
李星云剑锋微颤,
“就算我当了皇帝,天下诸侯谁肯臣服?父皇被五大阎君逼死时,你在哪?!”
面具突然摘下,露出那张狰狞可怖的真容。
“是臣对不起昭宗,”
袁天罡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
“但昭宗明白,大唐气数已尽。林远说得对,重建大唐如汉分东西,是唯一的出路。”
李星云扶额沉默。再造大唐,谈何容易?
“殿下视林远为兄弟,可必须要挟他,才能保证他对殿下的忠诚,那这个恶人,”
袁天罡重新戴上面具,声音恢复冰冷,
“便由臣来做。他不会死,只会,很痛苦。”
得到这个保证,李星云终于稍稍放松了握剑的手。
“但臣害怕,”
袁天罡突然话锋一转,
“怕殿下步了玄宗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