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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弥漫的官道上，马车轮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张子凡靠在车厢壁，脸色苍白如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铁扇上的裂痕。强行运功的暗伤在经脉中灼烧，每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再有半日就到汴州了。”
李星云掀开车帘，突然皱眉，
“张兄，你脸色。”
“无妨。”
张子凡勉强勾起嘴角，袖口却悄悄掩住袖口渗出的血迹。昨夜为陆林轩逼毒时，阴毒反噬了心脉，此刻他丹田如同塞满冰碴。
和林远共骑一马的蚩梦突然回头，躺在林远怀里：
“小锅锅！前面茶棚有。”
她的话戛然而止，鼻尖动了动，
“血腥气？”
林远猛地勒住缰绳。道路两侧的芦苇丛无风自动，惊起一片寒鸦。他指尖已凝聚起雷光，却见官道尽头尘土飞扬，十余骑契丹武士呈扇形包抄而来，为首之人戴着熟悉的狼牙额饰。
“耶律剌葛！”
姬如雪软剑出鞘的瞬间，张子凡强行跃下马车，却突然跪倒在地，咳出一滩发黑的血。
陆林轩的惊呼声中，李嗣源的声音从林间飘来：
“凡儿，为父教过你，逞强的代价。”
“是你？跳入大河竟然还能活下来。”
“耶律剌葛，你在这里，说明阿保机兄弟会很顺利的回去。”
“什么？！”
耶律剌葛惊呼一声，
“他竟然回去了草原！”
“傻子，还在中原到处找他，你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耶律兄看着兄弟情面上，不会杀你。”
耶律剌葛的弯刀在晨光中划出冷冽的弧线，他盯着林远，嘴角扯出一抹狞笑：
“阿保机很在意你，抓到你，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林远闻言却低笑出声，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腰间悬挂的朱砂符囊：
“抓我？”
他忽然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雷光，
“你在做梦么？”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鬼魅般横移三步，恰好挡在马车与追兵之间。姬如雪会意，立即搀扶起面色惨白的张子凡退回车厢。李星云攥紧缰绳，却见林远背在身后的左手悄悄做了个的手势。
“林远！”
李星云咬牙低吼，
“你，小心啊！”
“走！”
林远头也不回地厉喝，同时从符囊中抽出三张五雷咒，
“记得在汴州城南等我。”
李嗣源见状大笑，枯瘦的身形如鹰隼般掠至阵前：
“小子，你功力确实不弱，但今日这般局面，你以为自己能撑多久？”
他袖中滑出两枚晋星刺，
“半刻钟？还是一炷香？”
林远没有答话，只是突然将手中符咒甩向天空。那三张符咒遇风即燃，化作三条雷蛇在云层中翻滚。契丹武士的战马顿时惊嘶人立，阵型大乱。
“现在！”
林远暴喝。
李星云狠狠抽下马鞭，马车如离弦之箭冲出包围。蚩梦却在这时突然从车窗跃出，
“小锅锅！”
“回来！”
李星云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少女绯红的身影已在数丈开外，吹响玉笛，周围的马蜂流星般袭向最近处的契丹武士。
李嗣源眼中寒光乍现：
“找死！”
他一掌打出，一道幽蓝气劲直取蚩梦咽喉。
“轰！”
一道雷柱从天而降，精准劈在气劲轨迹上。林远不知何时已挡在蚩梦身前，左臂衣袖焦黑一片，隐约可见血肉翻卷。他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悬浮着七张金光流转的符咒。
“大耳朵，”
林远喘着粗气，嘴角却勾起挑衅的弧度，
“你刚才说，半刻钟？”
符咒突然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一张都开始剧烈震颤。李嗣源脸色骤变：
“天师府的七煞雷符？！张玄陵把这个都教了！快散开！”
但已经迟了。
七道金雷同时炸裂，刺目的光芒让朝阳都黯然失色。最近的五名契丹武士连人带马被轰成焦炭，耶律剌葛的狼牙额饰炸得粉碎，满脸是血地栽下马背。
烟尘中，林远拽着蚩梦急速后撤。他右臂的血管因过度催动符咒而爆裂，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却在落地前被残余的雷电解成血雾。
“你回来干什么！”
林远厉声呵斥，却见少女眼中噙着泪花。
蚩梦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金蚕塞进他染血的掌心：
“金蚕蛊，能治你的伤，小锅锅，不要生我的气。”
李嗣源的狞笑从烟尘深处传来：
“这七煞雷符需要多人配合使用，你一个人已是强弩之末还敢逞英雄？”
他踏着满地焦尸走来，刚才的一瞬间，他把一名契丹人拉到身前，替自己挡下了雷符的大部分威力。
“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林远将蚩梦护在身后，染血的手指再次摸向符囊，却只触到空荡荡的袋底。
必须找个机会，用体内真气一鼓作气冲死李嗣源！
烟尘渐散，林远背靠着一棵焦黑的枯树喘息。勉强压制着经脉中暴走的雷劲。三十步外，李嗣源正缓步逼近，每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冒着青烟的脚印。
“小子，你那些花哨的符咒呢？”
李嗣源
“不如跪下求饶，我赏你个痛快。”
林远突然笑了。他松开捂着左腹的右手，露出插在腰带上的青铜小镜，镜面正倒映着残月。
“李嗣源，”
他咳出一口血沫，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李嗣源闻言一怔，随即脸色剧变。他猛地抬头，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竟在转瞬间乌云密布，云层中隐约有血色雷光游走。
“朔月阴时。”
李嗣源声音发颤，
“你竟敢引动天雷？！”
林远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青铜镜上。镜面顿时浮现出繁复的雷纹，与云层中的电光遥相呼应。这是他的底牌，张玄陵所授的“引雷秘术”，以自身为饵，招九天神罚！
“疯子！”
李嗣源暴退十余丈，却见第一道血色雷霆已劈落在林远身侧。整片焦土瞬间化作雷池，电弧如活物般在地面游走。
蚩梦被气浪掀飞数丈，银铃尽碎。她挣扎着爬起，却见林远的身影已在雷光中模糊不清。
“不要——！”
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一道水桶粗的血雷轰然劈下。
惊天动地的爆炸过后，方圆百丈化作焦狱。李嗣源半边身子焦黑，被气浪掀到一里开外。
李星云赶回来的时候，李嗣源和李嗣昭都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唯有几具契丹勇士的尸体，还有那被雷电劈过的焦黑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