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
“启禀陛下,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已经校准完毕。”
“好,朕这次倒要看看,李星云他们,还能躲多久。”
地面传来沉闷的震动!沉重的车轮碾压着土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一个庞然大物从军营深处被缓缓推了出来!
那是一个底座由数十根粗壮原木搭建、高达三丈的巨型木车!最顶端,一门通体黝黑、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巨炮昂然矗立,炮口狰狞地指向潞州城。炮身上,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浮雕盘绕,龙首正对炮口,栩栩如生,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大梁,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张玄陵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是梁国耗费巨资打造、足以摧城拔寨的国之凶器!
“死老头,看什么呢?快点研究怎么进城啊。”
“潞州城完了。”
“啥?”
就在这时,巨炮旁的士兵猛地挥下火把!
轰——!!!
震耳欲聋的轰鸣撕裂了夜空!那不是寻常火炮的炸响,而像是天穹崩塌、大地怒吼!一道炽烈到无法直视的巨大火球,如同坠落的太阳,拖着长长的焰尾,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咆哮着撕裂空气,狠狠砸向潞州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下一秒!
惊天动地的爆炸在潞州城头炸开!砖石、木梁、人体...一切都在瞬间被狂暴的火焰和气浪撕碎、吞噬!巨大的火球如同地狱之花般绽放,冲天的烈焰瞬间将半边夜空染成血红色!冲击波横扫开来,连远在潞州城外森林的林远和张玄陵都能感到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脚下的地面剧烈震颤!
“潞州城,破了!”
林远终于明白了钟小葵的意思,只要李星云在城内,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被这一炮,轰死。
…
中军大帐,朱友贞趴在地上推着大炮的模型,一下撞倒了代表潞州城的旗子。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
“陛下。”
“钟小葵,昨天晚上那两个道士抓到没有?”
朱友贞站起身,钟小葵跪地禀报:
“陛下,臣,没有。”
“那人呢?”
“跑了。”
“废物!”
朱友贞愤怒的走在钟小葵面前,右手捏着她的脸向上提,钟小葵顺着这力道缓慢站起身,与朱友贞的目光对视。
“张子凡被救走,李星云没抓到,现在可好,大军里随便出现两个人你都摆平不了。朕要你何用!”
朱友贞力气越来越大,钟小葵的嘴巴被捏的嘟起,松开手后,她的脸上留下两道红印,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朕觉得你真是个废物,杨焱杨淼呢?”
“属下在!”
“大将军炮已经轰开了潞州的城门,你们马上去寻找李星云的下落,还有,让王将军带兵控制城内的所有人。“
“遵命!”
所有人都离去,朱友贞拿起架子上的细鞭。钟小葵自觉的趴在地上,翘起屁股。
“朕如此信任你,你却什么事都办不好!啪!”
钟小葵紧咬嘴唇,不敢有一声异议,身为皇帝近臣,就该有这个觉悟。
“你是不是不服?”
朱友贞趴在钟小葵的身上,左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脸。
“属,属下不敢。”
“不敢?哼哼,朕必须要让你明白,办事不利的后果,把外袍脱了。”
钟小葵啷当一下,膝盖又跪在地上,她的双腿跪的有些麻木,再加上臀部的剧烈疼痛,有些站不稳。
褪下那身红色外袍,白色里衣的下半部分早已变得鲜红。朱友贞眯起眼睛,把细鞭扔到地上。
“滚。”
黎明时分,潞州城的上空还弥漫着未散的硝烟。
眼前的景象令二人呼吸为之一窒,街道两旁的房屋几乎全部坍塌,断裂的房梁下压着无数尸体,有的已经烧焦变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偶尔还能听到瓦砾堆中传来微弱的呻吟声。
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一队梁军士兵耀武扬威地走来,对满城的惨状视若无睹。他们粗暴地踢开挡路的尸体,挨家挨户搜查,将幸存的老弱妇孺驱赶到街上。
“快走!都给我出来!”
一个军官挥舞着马鞭,狠狠抽打着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
梁军将一千多名百姓像牲口一样驱赶着离开,其中不乏重伤者和孩童。
…
张玄陵和林远借着晨雾的掩护,悄然潜入这座满目疮痍的城池。
一声稚嫩的哭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满脸黑灰,正跪在一具女性尸体旁嚎啕大哭。她的小手拼命摇晃着那具已经冰冷的身体,嘴里不停地喊着“娘亲”。
“哇——”
张玄陵快步上前,脱下道袍裹住瑟瑟发抖的女孩:
“别怕,爷爷在这儿。”
林远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刺入血肉却浑然不觉。
“小子,冷静一点。”
张玄陵死死按住林远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
“不要意气用事,现在救人要紧。”
林远双目赤红,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大梁的皇帝,怎么个个都如此冷血残暴!”
正说着,二人发现被烧的漆黑的墙壁上写着告示,张玄陵趁乱凑近一看,脸色骤变。告示上赫然写着:
“李唐余孽李星云就在城内,要想那一千多人无事,午时前到城南自首!逾期不候!”
落款盖着大梁皇帝的朱红玉玺。
“这是要逼李星云现身。”
张玄陵沉声道。
林远盯着告示,突然冷笑一声:
“百姓何罪之有,这个朱友贞,比他爹朱温还要令人作呕。”
他转头看向张玄陵,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老头子,我们去城南。”
张玄陵心头一震:
“你疯了?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救人?”
“以我对李兄的了解,他肯定会来来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确保那一千多人安然无恙。”
“这告示是昨晚就贴上来的,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么?”
“走!”
林远和张玄陵赶到城南时,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如遭雷击。尸横遍野。
一千多名无辜百姓,被草草堆弃在城南的空地上,鲜血浸透了黄土,汇成一道道暗红的小溪。老人、妇女、孩童。无一幸免。有些人的手还被绳索紧紧捆缚着,至死都没能挣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连风都吹不散。
林远的双腿突然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悲鸣,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心肺。
“就,就因为李星云在城内?”
他的声音颤抖着,手指深深抠进泥土,
“就因为他姓李,是李唐的血脉,这些人,就活该替他去死?!”
张玄陵站在他身后,苍老的面容阴沉如铁。他缓缓蹲下身,手掌按在林远的肩上,却不知该说什么。
林远猛地仰起头,面具下的脸早已被泪水浸透。他死死盯着天空,仿佛在质问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