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全台中都知道刘健这两个字。
为了往上爬,他替老大顶罪,当街鸣枪引警察上门。
行动前夜,他只给阿仁打了通电话,约在闹市见最后一面。
见面没说几句,他掏出枪对空开了火。
阿仁想拉他走,却被他一把推开。
那一刻,阿仁就懂了——他是故意进局子的。
在湾湾,坐牢不叫坐牢,反倒被称作“进修”,因为从里面出来的人通常地位都会提升,算是一种资历。
那天阿仁刚从牌局赶来,身上没带什么东西,顺手就把兜里一张牌九塞给了他。
那张牌九是七点,在闽南话和江湖规矩里都象征好运。
阿仁的意思很明白:愿你平安归来。
临别时他对阿仁说:“等我把全台背的地盘攥在手里,一定回来找你。”
后来他从绿岛“毕业”出来,并没有回到原来的老东家,而是领了一笔遣散费,转头就在台背创立了健合会。
他清楚得很:以他外省人的身份,哪怕拼死拼活,到最后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小角色。
与其仰人鼻息,不如自己当大哥。
如今,他刘健确实做到了。
不仅吃下了整个台背,还拿下了半个桃园,真正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佬。
现在,是时候回去看看老朋友了。
此刻,远在北馆的阿仁正坐在自家堂口翻着近期账本。
这间堂口临街而设,门面上挂着“贵理建设”的招牌,实则跟建筑工程毫无关系。
场地不大,百来平左右,办公室与外厅仅隔一道墙,中间嵌着一块透明玻璃,抬头就能看清门口动静。
名义上是建设公司,实际营生主要是放款讨债这类街面生意。
客户大多是熟人介绍或邻里往来,也不讲究什么正规流程,不像财务公司那样西装革履、电脑成排。
大厅中央摆着一条长桌,占据大半空间,两侧凳子上坐着他的几个得力手下,有的看报,有的闲聊扯淡,气氛松弛得像个茶馆。
正当阿仁低头核对账目时,裤袋里的手机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他接起电话。
“兄弟,是我,我回来了!”听筒那端传来熟悉又久违的声音,正是刘健。
虽然阿仁和刘健已经多年未曾碰面,但那个从小一起闯祸、一同扛过风浪的兄弟嗓音,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一听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阿仁脸上顿时浮起一抹惊喜。
“你这小子现在在哪儿?前两年我专程去绿岛找你,结果人家说你早就出来了。出来也不打个招呼,我还以为你干脆搬去外岛定居了!”
阿仁虽是北馆贵董手下的得力干将,底下也带着一帮兄弟,可角头跟一般黑帮不同,向来安于本分,不怎么插手外面的事,消息自然也没那么灵通。
他对“健合会”这名字倒是耳熟,也知道那是个近来势头很猛的组织,老大叫刘健——但他压根没把这两个字跟自己当年的死党联系在一起。
再说,这种级别的老大通常都低调得很,从不上新闻,更别提露脸照片了,所以他直到此刻仍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如今江湖上人人提及的那位风云人物。
“我不是现在就找你了吗?”刘健语气干脆,“今天有空不?要是没事,一起吃顿饭。”
“当然有空,去哪儿?”
“老地方吧,就咱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卤肉饭,好久没吃了,还真有点想那味道。”
“哈哈哈,行啊!几点?”
“一个钟头后见?”
“没问题,到时候见!”
刘健说的“老地方”,正是他们年少时混迹街头时常落脚的小店。
店面不大,位置偏,口味也谈不上多出众,唯一让人惦记的,是老板娘有个清秀可人的女儿。
那时候两人都年轻气盛,把那姑娘当成了心里的白月光,私下还常常吹牛,说什么“以后发财了一定娶她”“谁先出头谁先提亲”之类的话,说得满脸通红。
和阿仁低调地打车独自赴约不同,刘健却是开着一辆锃亮跑车到场,后头还跟着三辆黑色轿车,每辆车上都下来几个穿西装的年轻仔,站成一排,规规矩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