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片海域上靠海吃饭的船员水手,十有八九都受过他明里暗里的庇护,多少欠着他人情,威望极高。
再加上黑狼手段狠辣是出了名的——你不惹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凡谁敢动他或他手下一根手指头,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他也必追到底,扒皮抽筋、碎尸万段都不足以形容其报复之烈。
既有恩德压人心,又有凶名慑四方,一旦雄鸡下令动手,那些平日听命于他的船员水手为了活命,多半会当场反戈一击,人数恐怕远超半数。
被陈金城斥责一顿的雄鸡,眼里掠过一丝不甘:“那咱们就这么忍着?眼睁睁看他在这赌厅撒野讹钱?!”
“你去楼下,把他请上来。”陈金城语气平静,“我亲自跟他谈谈。”
陈金城能在马来西亚这片水域做赌船生意,自然清楚黑狼背后的靠山是谁。
别说他没本事铲除这股势力,就算真有那个能力,也不敢轻举妄动——即便一时得手,对方背后的大人物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敢动手,等待他的只会是雷霆般的报复。
实力悬殊之下,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坐下来谈。
雄鸡下楼后走到赌桌前,替下了脸色发白、快要撑不住的荷官,对黑狼说道:“黑狼先生,我们老板请您上办公室一趟,想跟您聊聊。”
黑狼斜睨了他一眼:“等我把这局开了再说。”
“我们老大现在就在上面等着您。”
“同样的废话,我不想说第二遍。”黑狼声音冷了下来,“你要真是耳朵不好使,我不介意帮你把它割下来。”
话音未落,疤脸和猪王已狞笑着逼近雄鸡左右两侧。
而随他同来的几个小弟,早已被黑狼手下围堵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喘。
形势逼人,雄鸡只得强压怒火,伸手掀开骰盅。
“四、四、六,十四点,大!”
“手气不错。”黑狼慢条斯理地收起桌上那枚当作记号的一元硬币,淡淡道:“记得把账结了,总共一百零五万三千六百一十六,图个吉利,给一百一十万就行。”
这话听得雄鸡太阳穴直跳,但他没接话,只冷冷道:“请您跟我上去,老板在等您。”
“哼。”黑狼冷哼一声,转头对猪王和疤脸说:“你们俩去他们兑换处,把刚赢的钱提出来。
我去会会这位‘老板’。”
“明白,狼哥!”两人应声而去。
跟着雄鸡走上顶层办公室,门一推开,陈金城便满脸笑意迎了上来。
“久仰大名!早就听说纵横南洋的黑狼是个铁骨铮铮的豪侠之士,今日得见,果然气度非凡!”
黑狼扫了他一眼,连握手的意思都没有,语气淡漠:“陈金城,别整这些虚的。我不跟你熟,开门见山吧,找我什么事?”
陈金城眼神微闪,心头掠过一丝不悦,脸上却依旧挂着和煦笑容。
“是我疏忽了。在这片公海上做生意,竟忘了先去您那边拜码头,是我的失礼。”
说完,他转身打开办公桌上一只皮箱,正面朝黑狼推了过去。
“这里五百万,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往后每月这时候,我都会备上五百万,供您和兄弟们喝茶消遣。”
其实陈金城自己也不是什么善类,常年游走在黑白边缘。
他这艘赌船表面合法合规、灯火辉煌,背地里哪一桩生意干净得了?
像濠江那种扎根陆地、受正府监管的赌场,根本不怕客人赢钱,反而巴不得有人中大奖,好当活广告宣传。
赢钱的赌客不仅不会遭刁难,反倒会被奉为贵宾,送房券、餐券,安排陪酒男女,极尽拉拢之能事——目的只有一个:让你继续玩下去。
毕竟没人能一直好运,只要待得够久,赢的钱早晚还得赔回去。
即便有些赌客能克制住诱惑,赌场方面也从不加以阻拦,反而会主动协助他们办理离境事宜——比如准备完税证明、安排交通,确保他们平平安安地离开。
这些人一旦尝过空手套白狼的滋味,哪怕回了家也总惦记着那灯红酒绿的地方,早晚还会再回来。
就算偶尔真有铁了心不再踏入的,赌场也不放在心上,毕竟这种人只是凤毛麟角。
但陈金城的赌船却另有一套规矩。
他的船只能在公海上合法开赌,每次出航短则一晚,长也不过两三天。
时间本就有限,若让那些赢了大钱的客人安然下船,难保他们不会在岸上把钱输光或挥霍一空。
这样一来,岂不是白白放走了一只肥羊?所以他没少干“黑吃黑”的勾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