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米仔跟了他多年,清楚自家老大的脾性,也不客套,拉开椅子便坐下扒饭。
“老大,这是今日的安排,中午各堂口都要到总堂缴规费……”他一边吃着,一边从口袋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程子龙。
如今占米仔已是程子龙身边最得力的管事,每日行程前一天汇报确认,第二天早上还会再提醒一遍,做事细致周全,确实挑不出毛病。
昨日程子龙刚给各堂主发了周转钱,今日又要收规费,并非制度苛刻,而是为了让底下人有个缓冲期。
别看这些堂口老大平日吆五喝六,风光无限,实际上日子未必宽裕。
若是堂口自掏腰包做的生意,只需向社团上交一成利润;可若靠社团出资本铺路,就得抽出五成利奉上。
虽说当年程子龙当堂主时,手底下的产业全是自己一手一脚拼出来的,但他属于极少数。
大多数堂主能撑场面,全靠社团分配的生意养活手下兄弟。
像他这样完全凭本事打出一片天的,在和联胜里掰手指头都能数完——除了他自己,也就大d勉强算一个。
但大d那点家底,比起程子龙差得远了。
正因如此,大d才有胆量谈独立、搞新派系。
换作别的堂主,别说单干,连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皮都拿不出来,独立?纯属做梦。
凡是有这等手腕与实力的龙头人物,到最后多半都会另立门户。
毕竟哪怕只是一成利,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巨款。
若非实力不足压不住场,谁愿意白白分给别人?
而这些堂主交给社团一半收入后,还得往下层层发钱:先给各路头目,头目再往下赏给小弟。
虽无固定工钱,但逢年过节的红包、打架受伤的医药费、惹上官司的安家费、跑路逃亡的开销、被抓进警署的保释金,甚至连婚丧嫁娶,做老大的都得出面掏钱。
尤其保释金一项,港岛这边起步一千,最高可达五千。
表面看不算太多,可架不住人多事频。
一次冲突下来,十几二十个兄弟被拘,随随便便就是几万块砸进去。
一两次尚能应付,次数多了,再有钱的老大也扛不住。
出门带着一帮弟兄,面子是有了,可轮到结账时,心里只有苦笑。
兄弟们跟着你出来混,总不能让他们自掏腰包吧?真要那样做,别说威信尽失,怕是转身人都散光了。
更有甚者,有些处境窘迫的大哥,一旦落网,连赎身的保释金都凑不齐,更别提其他开支。
这时候,背靠大树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所以程子龙提前发钱,其实是给他们填窟窿的机会,免得到时候缴不上规费,当众难堪。
在江湖社团里,缴不出规费的事屡见不鲜,倒也不算稀奇。
社团通常不会因此动刀动枪,但脸面肯定丢尽。
堂会定在中午,地点仍是以往邓伯主持时的那家茶楼。
程子龙抵达时,各堂口的堂主、叔父辈已齐聚一堂,就连许久不见踪影的大d,今天也特意从澳岛赶了回来。
大d看见程子龙进门,笑着迎上来:“沓水龙,你现在真是威风八面啊!
连八面佛都在你手里栽了跟头!我这段时间在濠江,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满江湖都在讲你在泰国那一仗!够狠!真够狠!”
程子龙在太国的那场风波,如今早就在港岛黑道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他本人虽从没张扬,可港岛这些帮派不少都跟太国那边有来往,消息一通,谁听到程子龙的名字,心里都不由得多掂量几分,连带着对整个和联胜也敬畏了不少。
而和联胜内部那些当堂主的老辈人物,心情却颇为复杂——一边是忌惮,一边又暗自得意。
忌惮的是程子龙势头太猛,手段太硬,如今社团上下几乎事事听他一人决断,其他人连插嘴的份儿都没有;可得意的也正是这一点:程子龙打出的名头实在响亮,现在只要是和联胜的人出门办事,只要报出字号,对方多少都要给些薄面。
毕竟在整个港岛,敢在太国地盘上跟八面佛掰手腕的社团,也就这么一家。
这份胆气,别的帮会拍马也赶不上。
江湖上不少人议论纷纷,都说和联胜不愧是老牌势力,底子就是不一样!
“不过是一点风声罢了,不值一提。”程子龙轻笑着摆了摆手。
“这哪是风声?那是八面佛啊!在太国那可是翻手为云的人物,连官方都要让他三分。你倒好,竟能跟他正面交锋,还不落下风。”
由于程子龙和八面佛双方都没对外声张,加上港岛离得太远,即便有些实情传回来,旁人也只当是添油加醋的传言。
毕竟程子龙带去的人不到百来个,就算个个能打,可对方坐拥地利,手下有正规军、雇佣兵,还有重武器和武装直升机,怎么算都不可能被打成零伤亡换对方六百多号人折损,还顺手干掉两架战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