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刚挂,师爷苏便匆匆下了楼,钻进了占米仔的车。
两人来到一家酒吧,包厢里叫了几个陪酒女郎,推杯换盏间笑闹一阵。
等到气氛热络起来,占米仔凑近低声开口:
“火牛以前挺阿乐,后来又跟老鬼奀他们勾搭上,我老板龙哥已经决定动他。
你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他要是倒了,你也不会好过。
但我念旧情,特地在我家老大面前保举你。
龙哥对你印象不错——只要你能办成这事,火牛的位置,以后就是你的。”
这话像颗石子扔进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师爷苏早就不满火牛了。
这些年替他擦屁股打官司,桩桩件件都靠自己周旋脱身。
可事情一了,对方顶多口头夸两句,连红包都舍不得给。
有时他委婉提报酬,反倒被嫌啰嗦。
更让他憋屈的是,那家伙喝醉了就拿他口吃取笑,说什么“结巴都能当律师,这行真是没门槛”,还讥讽他“动动嘴皮子就赚钱,有什么脸要钱”。
若不是背的是社团身份,脱不了身,他早就想走人了。
最近程子龙收拾邓伯、老鬼奀这些元老的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
火牛手下的一干小弟也都明白,自家老大恐怕也难逃一劫。
虽说老大倒台,普通兄弟未必受牵连,但他不同,身为头马,一旦树倒猢狲散,清算起来首当其冲。
这段时间有意跟占米仔走近,本就是为自己留条后路——真到那天,至少还有人能替他说句话。
没想到,对方竟直接递来这么个机会。
可毕竟他从未做过这种事,入行这么多年,连刀都没摸过,如今要亲手送走自己的老大,心里哪能不怕?这是背叛,是踩红线,搞不好名声尽毁,往后在道上都抬不起头。
占米仔见他眼神闪烁,伸手揽住他肩膀:“火牛待你如何,你自己最清楚。
现在他就像惊弓之鸟,要是知道你最近总跟我碰面,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他……他会怎么想?”师爷苏脱口而出。
“他会觉得你早就投了龙哥。
至于他会怎么做……我想,你比我更懂。”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头,师爷苏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别看火牛戴副眼镜像个文人,下手狠着呢。
做四号生意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背叛,宁可错杀也不留疑点。
要是让火牛知道他频繁接触占米仔,必定认定他已倒戈。
到那时,不是沉在哪个荒僻水塘,就是悄无声息从人间消失。
更要命的是,这事儿他还怪不了谁——明明是他主动靠近占米仔,没人逼他。
一时间,恐惧压过了犹豫。
他忽然意识到,不动手,可能死得更快。
看着师爷苏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占米仔心里有数,时机已经成熟,便又补上了一句狠话。
“要是大角咀堂主这位置你还嫌不够分量,我就跟龙哥提一提,把整个和联胜的法务都交给你打理,让你当社团的御用律师!”
这句话一出口,师爷苏再也坐不住了。
谁不知道程子龙财大气粗,出手阔绰?要是真能拿下和联胜全部的法律案子,别说发财,下半辈子躺着花都花不完。
一头是随时可能送命的危机,一头是唾手可得的富贵,换谁都明白该怎么选。
“我跟了!”师爷苏难得一口气说得利索。
……
火牛因为老鬼奀和标叔的事,最近走到哪都带着手下,整日心神不宁。
毕竟死的两个都是阿乐那边的人,而他自己早年也站过阿乐的队。
虽说目前出事的都是长辈,但他难保沓水龙不会拿他开刀,借题发挥。
其实他早就想亲自去找程子龙低头认个错。
在他看来,自己插手不深,真正跳得高的一直是老鬼奀和标叔,他自己顶多就是跟着喊了几句口号罢了。
可问题是,程子龙这人疑心重,他怕单独去见会被当场解决。
但要是不去解释,又怕对方误会加深,哪天突然找上门来要他偿命。
进退两难,左右不是。
偏偏这时候祸不单行,师爷苏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之前那桩案子出了岔子。
“师爷苏,你搞什么名堂?你不是说事情已经摆平了吗?怎么现在又有人找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