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号”一头扎进漩涡。
整个世界被一口吞没。
时间和空间被彻底揉碎，光线被拉扯成无穷无尽的面条，在舰体外疯狂抽打。
月神死死攥住座椅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
神魂在剧痛中颤栗。
这种纯粹又原始的法则风暴，即便是她全盛时期也未曾体验过。
这不是生命能够穿越的死亡之河。
李青玄闭着双眼，身躯随着舰船剧烈摇晃，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的心神，正沉浸在一场狂暴的盛宴中。
破碎的“道”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剑的锋锐，火的灼热，寂灭的虚无……
他像一块被投入汪洋的干涸海绵，疯狂汲取着这些最本源的力量碎片。
唯有林渊。
他平静地坐在那张属于舰长的指挥席上。
他没看窗外那片光怪陆离的地狱景象，目光锁定在掌心那份滚烫的星图残卷。
一道肉眼无法窥见的金色细线，从星图延伸而出，穿透舰体，穿透时空。
这根坚不可摧的引路蛛丝，牢牢牵引着“幽灵号”在风暴中安然穿行。
他的“绝对禁区”无声张开，将整艘飞船包裹。
那刚刚突破百万的攻击力，此刻没有化作毁灭的拳锋。
它形成了一种绝对的、不容置喙的“场”。
任何试图侵入领域的狂暴法则，都被这股不讲道理的“力”强行中和、抹平，消弭于无形。
“他……是个疯子……”
月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她望着林渊的背影，那份超然物外的镇定，让她第一次对记忆中的“神”产生了怀疑。
就算是真正的神祇，面对这能埋葬星系的法则潮汐，也不可能如此闲庭信步。
不知是过去了一瞬，还是一个世纪。
所有的颠簸与扭曲，戛然而去。
“幽灵号”舰身猛地一轻，从粘稠的泥浆中冲出，驶入了一片绝对死寂的湖面。
三人同时抬头。
他们的视界，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宏伟与苍凉彻底填满。
一片浩瀚无垠的墓场。
天穹是深邃到令人心悸的暗红色，是巨龙永不闭合的眼睑。
下方，一根根龙骨巨柱撑起这方死寂天地。
每一根，都比蓝星最高的山峰更加巍峨。
骨骼表面，天然的法则纹路如活物般缓缓流淌，散发着不灭的神性磷光，是这片永寂之地唯一的光源。
一座座由完整龙族头骨构成的浮空岛屿，悬浮在空中，空洞的眼眶漠然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巨大的龙翼残骸，如同折断的金色山脉，斜斜插入虚空。
更远处，龙鳞堆积成闪光的沙海，每一片鳞甲都大如城池。
沙海中央，一座由各色宝石与神金堆砌的山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这里，就是深渊龙巢。
上古龙族的最终归宿。
“好大的……空间。”
林渊的低语，打破了万古的寂静。
他看着那座宝石山，眼睛里闪烁着比宝石更璀璨的光芒。
月神嘴角剧烈抽搐。
这家伙的脑回路，果然不能用常理揣度。
她压下心头的荒谬感，神情变得无比凝重，空气中那浓郁到近乎实质的龙威与神性，让她很不舒服。
“不对劲。”
她开口，声音干涩。
“这里的龙威太纯粹了，而且……太‘干净’了。”
“干净？”
李青玄睁开眼，目光落在一具保持着战斗姿态的巨龙骨骸上。
那骨骸的利爪，洞穿了另一头形态诡异的神魔尸体。
“就像……”月神努力寻找着词汇，“一个被人精心打扫过的屠宰场。只有死亡的威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与不甘。”
真正的种族墓地，必然充斥着无尽的诅咒与怨念。
可这里，安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
“滴……滋……滋……”
那段仿佛来自亡灵世界的呓语，毫无征兆地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这里是‘开拓者’……”
“……我们……看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