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纸条,语气淡漠:“此事虽小,但传出去有损天家颜面,汗阿玛最厌此类事情。”
朝颜会意,嫣然一笑:“太子哥哥说的是。那……就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吧。”
没两天,一份详尽的、记录着马尔泰若曦如何与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人“过从甚密”、“言语暧昧”的密报,就悄无声息地呈到了康熙的御案上。
康熙看完,脸色瞬间铁青!
他一生最恨什么?
最恨后宫干政,最恨皇子耽于女色,尤其恨这种兄弟几人围着一个女人转的污糟事!
先帝兄夺弟媳、宠爱董鄂妃差点动摇国本,以及那句“朕之第一子”带来的阴影,是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
“一群孽障!”康熙勃然大怒,猛地将密报摔在地上,“把他们都给朕叫来!”
乾清宫外,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被紧急召来,不明所以地跪在冰冷的宫砖上。
烈日当头,足足跪了一个时辰,膝盖都已麻木,才被梁九功宣进殿内。
迎接他们的,是康熙劈头盖脸的怒骂。
康熙将他们为了一个御前宫女争风吃醋、罔顾皇子体统的行为骂得狗血淋头,言辞之激烈,让几位阿哥心惊胆战,伏地请罪。
最后,在四阿哥和八阿哥的连连叩首求情下(他们心知此事若深究,对谁都没好处),康熙余怒未消,下旨:革去胤禛、胤禩贝勒爵位,降为贝子!
至于那个引起风波的马尔泰若曦,即刻赐予八阿哥胤禩为格格,着令永不进封,并下令申斥马尔泰一家!
一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
若曦刚刚因为与四爷渐生情愫而升起的一点对未来“投资”成功的期盼,瞬间粉碎。
她从一个尚有几分自主权的御前宫女,变成了八爷府上一个身份低微、前途黯淡的格格,还被皇帝亲口断了晋升之路。
而几位阿哥,也因这番敲打,心中各有盘算,那份因若曦而产生的微妙联系,在现实的权力打压下,显得如此脆弱和可笑。
乾清宫外那场风波看似平息,马尔泰若曦被草草塞进八爷府做了个永不晋升的格格,四爷、八爷被撸了爵位,算是康熙对儿子们的一次严厉敲打。
然而,朝堂这潭水,非但没有因此澄清,反而被搅得更浑了。
康熙仿佛觉得之前的制衡还不够,眼见因八阿哥被撸了爵位,大阿哥一系因胤禔能力有限且愈发急躁而稍显颓势,竟又将目光投向了年轻气盛的十四阿哥胤祯。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给予十四阿哥更多表现的机会,让他参与兵部事务,甚至在御前询问他对某些政事的看法,隐隐有将他培植起来,填补大阿哥势力空缺,继续与太子打擂台的架势。
一时间,朝堂上派系纷争愈发激烈。
保太子党、大千岁党、新兴的“十四爷党”以及一些观望中立派,彼此攻讦,互相倾轧。
奏折里含沙射影,朝会上唇枪舌剑,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紧张氛围中。
毓庆宫内,烛火通明。
胤礽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俊逸的脸上是一片冰冷的厌倦。
他听着心腹汇报着今日朝堂上又是如何的乌烟瘴气,兄弟们如何为了些许利益争得面红耳赤,汗阿玛又是如何高高在上地玩弄着平衡之术……
够了。
他真的厌倦了。
这种无休无止、毫无意义的权力游戏,他上一世已经玩够了,也玩输了。
重活一世,他拥有了比前世更稳固的根基,更得力的臂助,更健康的子嗣,难道还要重复那条老路?
等着汗阿玛的猜忌一日深过一日,等着兄弟们如同鬣狗般扑上来撕咬,等着最终那道废黜圈禁的旨意?
不。
他绝不要再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汗阿玛那变幻莫测的“父爱”和所谓“君心”之上。
前世被废时那彻骨的寒冷与绝望,被亲生父亲指着鼻子骂“生而克母”的诛心之痛,如同梦魇,从未真正远离。
这一世,他拥有了改变这一切的力量,为何还要被动等待?
这所谓的“九子夺嫡”,是时候该结束了。
以一种彻底、决绝的方式。
他缓缓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隼,其中翻涌着的是孤注一掷的决断和蛰伏已久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