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腐烂气味狠狠窜进陆玄的鼻腔，把他从一片混沌的虚无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呃……”
陆玄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野被泪水和污垢黏住，昏黄光线下，是堆积如山的垃圾。
塑料袋、破家具、生锈的铁罐、烂掉的食物……层层叠叠，无边无际。
此刻他躺在其中一座垃圾山的凹陷处，身下是冰冷湿滑的污秽。
“我……在哪？”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猛地冲进他的意识！
加班……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刺眼的白炽灯……心脏骤停般的剧痛……黑暗……
“我……死了？”
紧接着，是另一个同样叫“陆玄”的少年破碎的记忆。
饥饿、寒冷、殴打、蜷缩在肮脏角落、在巨大的垃圾场里像老鼠一样刨食。
最后是被几个凶神恶煞的身影堵住，拳脚像雨点落下，最后没了呼吸。
“重生了？在这个……垃圾场？”
陆玄猛地想撑起身子，一阵天旋地转的虚弱感淹没了他。
他低头，身上裹着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条，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瘦得只剩骨头，布满青紫淤痕和新鲜擦伤。
“不是，这副身体也太弱了。”
陆玄吐槽。
比前世自己的亚健康身体还虚。
这时，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不断靠近。
“妈的，臭死了！这鬼地方。”
“快点找找，老大说了，今天得把那片废铁堆清理出来！”
三个穿着破烂、流里流气的混混出现在垃圾堆旁的小路上。
领头的是个黄毛青年，歪着嘴，眼神凶狠。
他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垃圾堆的陆玄。
“哟嗬。”
黄毛夸张地叫了一声，踢开一个空罐头，咚咚咚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陆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戏谑。
“这不是昨天那个骨头挺硬的穷鬼吗？命够大啊，被哥几个修理了一遍，居然还没死透？”
陆玄脑中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碎片瞬间激活。
昨天，就是眼前这几个人，抢走了前身仅有的半块面包，然后把他打得奄奄一息，像垃圾一样扔在这里等死。
他身体本能地绷紧，想后退，却连挪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另外两个混混也围了上来，堵住去路，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黄毛哥，跟这种垃圾废什么话？直接搜，看还有没有值钱的玩意儿！”
一个脸上有疤的混混不耐烦地催促。
黄毛嘿嘿一笑，蹲下身，肮脏的手直接伸向陆玄破烂的上衣口袋。
“识相点，小垃圾。昨天的‘保护费’没交够，今天连本带利！”
粗糙的手指在陆玄身上摸索，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陆玄死死咬着牙，屈辱感像毒蛇噬咬心脏。
前世的他是个被生活压垮的社畜，重生后居然还要承受如此赤裸的欺凌和掠夺。
这算什么重生？！
“没……没有了……”
陆玄的声音嘶哑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没有？”
黄毛的手猛地揪住陆玄的衣领，把他上半身提起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
“你他妈耍老子？”
他的目光扫过陆玄干瘪的口袋，确实空空如也。
黄毛的怒气更盛，狠狠一搡。
陆玄的后脑勺重重磕在背后一块硬物上，眼前金星乱冒，剧痛让他差点昏厥。
“妈的，穷鬼。浪费老子时间！”
黄毛彻底失去耐心，抬脚就踹在陆玄的小腹上。
砰！
剧痛炸开，陆玄像只虾米一样弓起身子，胃里翻江倒海，连酸水都吐不出来。
“揍他！不长眼的玩意。”
一个对眼混混狞笑着，跟着一脚踢在陆玄的肋骨上。
咔嚓！细微的骨裂声被淹没在拳脚声中。
第三个混混也加入了殴打，肮脏的鞋底、坚硬的拳头，像冰雹一样砸在陆玄蜷缩的身体上。
头、胸、腹、背……无处不痛。
血沫从嘴角溢出，陆玄只能看到几双沾满污泥的鞋子在眼前晃动，耳边是混混们粗鄙的咒骂和肆意的狂笑。
“让你他妈没东西交！”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
“骨头挺硬？老子今天就给你松松骨！”
陆玄的意识渐渐模糊。
黑暗如同粘稠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吞噬。
前世猝死在办公桌前的无力感，与此刻濒死的绝望交织在一起。
要死了吗？
刚重生……就要死在这个肮脏的垃圾堆里？
像真正的垃圾一样被踩碎、腐烂？
不！我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我要活下去！
力量……我需要力量！
哪怕一点点！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欲，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微弱火星，疯狂地燃烧起来。
这意念是如此纯粹，如此尖锐，几乎要刺破这具残破躯壳的束缚！
嗡！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一点微弱的、混沌的、仿佛介于虚实之间的光芒，突兀地在他意识最深处亮起。
那光芒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厚重感，瞬间驱散了部分沉沦的黑暗。
紧接着，一个冰冷、清晰、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如同直接在灵魂中敲响的洪钟，盖过了所有殴打声和濒死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