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山抬头看天,天空不是蓝的,也不是黑的,而是一种不断变幻的、污浊的紫色与绿色交织的涡旋,看不到太阳或月亮,只有一些难以分辨形状的、巨大的阴影在那涡旋中缓慢地沉浮。
余山终于抵达了旅店。
楼道里的声控灯在余山踏入时亮起,却是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将一切都染上了血色。
墙壁上原本贴着的广告传单,上面的文字和图案都在无声地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一些毫无意义的、却又让余山本能感到不安的符号。
余山掏出钥匙,锁孔的位置似乎移动了几毫米,余山费了点劲才插进去。门开了,里面是余山熟悉的家具布局。
余山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疲惫袭来,闭上眼几秒钟后,他感到有冰冷的水滴落在额头上。
余山睁开眼。
天花板是干燥的。
但水滴的感觉依旧清晰,并且,开始从余山的四面八方传来——来自墙壁,来自地板,甚至来自余山坐着的沙发内部。
墙壁上,余山最喜欢的风景画里,那座宁静的雪山之巅,正缓缓渗出一股浓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液体,顺着画框流下,在墙壁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那痕迹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在扩大的、嘲弄的微笑。
余山愤怒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梦境中愤怒。
冥冥中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被挑衅后的属于绝对权威的愤怒第一次出现在余山的心中。
在这一刻他好似被一种无与伦比的属于宇宙之主本身应当拥有的权柄所夺舍一样,猛然睁开了眼睛,嘴唇轻启,一个冰冷的“滚”字骤然炸出。
轰!
碎裂,一切似乎都碎裂了,天地倒悬,梦境中的一切都碎裂成了最微小的分子,隐约间余山似乎在最后一刻听到一声惊恐的嘶吼,然后画面碎裂,光明重新出现在了余山的视线中。
忽然,余山感觉到了身旁的余地,正瑟瑟发抖的抱着他,浑身颤抖的如同筛糠,嘴里发出了惊恐的呢喃,一双宝石般纯净的眼睛正害怕的看着自己。
“爸爸!你怎么了,我害怕!”
就在刚才,余地整个人好似被一股无与伦比的伟岸力量所笼罩,似乎天地在那一刹那就会被毫无反抗的摧毁,他感受到了极度的危机和恐惧。
余山忙坐起身来,将余地抱在了怀中,轻声安抚着,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心中的宇宙之心在平稳的跳动着,似乎刚才都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忽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在玻璃柜里昨天带回来的福克斯模型钥匙悄然裂开一条裂缝,似乎被什么摧毁了一般。
窗外,本应风和日丽的九月清晨,却忽然狂风大作,整个天空中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乌云,低的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下一秒,鹅毛大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逐渐密集,隐约能听到街上人们诧异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