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迎上余山的视线,那里面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当然不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只是觉得……这封信,还有当时的事,或许该有个清楚的交代。至少,让你知道它在我这儿,而不是石沉大海。”
“交代?”余山嗤笑一声,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刻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怎么交代?听你说你看到这封信时是难过还是觉得可笑?沈忘川,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何必非要撕开那层布,让彼此难堪?”
大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玻璃,更衬得室内的空气凝滞。
吧台上,余山那杯没喝完的茶已经凉透,袅袅的热气早已消失无踪。
轻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按住信封的手完全松开,任由它躺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也好。”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的下摆,“信我带到了,也看到了你过得不错。这就够了。”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余山,“孩子们……他们偶尔会问起你。”
提到孩子,余山的眼底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沟一样平静。
沈忘川不再多言,拿起自己的包,转身走向门口。
余山站在原地,看着她推开旅馆那扇挂着铜铃的玻璃门,身影融入门外灰蒙蒙的雨幕中。
门上的铜铃“叮铃”一声轻响,仿佛为这场短暂而充满张力的重逢画上了一个仓促的休止符。
妃萱从楼上正好下来,看到门扉摇曳,又看到桌上的信封和余山有些沉默的表情,“是有人来过吗?”
余山回神,点了点头,“我前妻刚来了,说是来这边参加一个什么美术研讨会,说了两句话后就走了。”
妃萱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心,等看到余山的表情中似乎没什么难过,方才点了点头,忽然道:“你还难过吗?”
余山笑了,“有什么好难过的,过去已经放下的事,就像是烧过的纸钱一样,只剩下了灰烬,何况我现在有你们陪着,每天都很开心。”
妃萱露出了恬静的笑容,走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余山,似乎担心他会难过一样。
至于那封信,正好烧着的壁炉缺柴了,余山随手将其扔进了其中,为潮湿的阴雨天增添了一分干燥。
出了门的沈忘川,靠在了巷角的角落里,蹲下身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混杂着雨水,分不清彼此。
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哭了很久了,她无法想象,余山在以为自己得了癌症后,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样一封绝笔信的。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着的都是自己和孩子。
那封信里没有提一句自己,希望自己和孩子能过得好,哪怕知道自己对马丁的不一样,还依旧关心自己。
余山担心她舍不得花钱,又担心她没钱用,至于对自己,最大的奢侈却只是买了一辆二手福克斯,这或许是他临死前最后的一个愿望吧。
即便是如此,还让自己在他死后卖掉多一些钱。
这些年,他究竟是过的怎样的日子,一个人在国内,辛辛苦苦的为自己当牛做马,双手无私的奉献,将一切都给了自己和孩子。
沈忘川想起了余山最后寄来的那一笔钱,一笔是转租诊所的一百多万,余山卖掉了自己的诊所,把最后一笔钱给了自己,可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