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忘川蜷进沙发,抱紧靠枕,春晚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却照不进眼底的灰暗。
鞭炮声从电视传来,更显得这屋子空荡得可怕。她拿起遥控器,想关掉电视,手指却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调低了音量。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模糊了街灯的光晕,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鬼使神差般,她打开了余山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的提示中,只有一条最新的朋友圈,是一张照片,搭配着过年好的字符。
里面,余山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站在中间,怀中抱着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他的两旁是两名美得不像话的女生似乎很甜蜜的靠在他身旁,芝芝和另一名戴着墨镜有几分眼熟的女人依次站着,还有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冷酷男子站在他们的身后。
她沉默的看着,离开了她的余山,生活似乎很不错,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他怎么能这么开心?
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沈忘川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屏幕,那张照片上的笑容灿烂得刺眼。
那两个依偎在他身边的女人,一个明艳张扬,一个温婉娴静,都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
那个被他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孩子,眉眼间似乎还有几分他的影子……难道?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上来,让她呼吸一滞,离婚才一年,他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还是说……更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涩,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她曾经以为的失败婚姻,她亲手放弃的丈夫,在离开她之后,非但没有消沉,反而活得如此风生水起,拥有了她从未见过的开怀笑容和……新家庭?
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芝芝的亲近,那两个陌生女子的亲昵,还有那个冷酷男子无声的守护,都构成了一幅她完全陌生的、其乐融融的画面。
她关掉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映出她自己苍白而迷茫的脸。
客厅里春晚重播的喧闹还在继续,《难忘今宵》的旋律悠扬回荡,唱的是团聚,是喜庆,此刻却像是对她孤独境遇的嘲讽。
窗外的伦敦被大雪覆盖,寂静无声,与照片里那灯火通明、烟花漫天的热闹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蜷缩在沙发深处,巨大的空虚感和一种被命运愚弄的无力感沉沉地压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离开她之后,他反而过得这么好?那两个女人是谁?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无数个问号在她脑海里翻腾、冲撞,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余山,或者说,她所了解的,早已在分开的这一年里,被彻底颠覆了。
电视屏幕上,春晚的歌舞还在喧嚣地旋转,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和观众席的掌声,此刻都成了刺耳的噪音,嘲笑着她的孤独。
她想起马丁临别时那温和眼神——“作为一名画家,是需要一些孤独和灵感的。”——这借口听起来多么冠冕堂皇,可那金发美女的身影却像一根毒刺,在她心里反复扎着。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伦敦的雪更大了,鹅毛般的雪花无声地覆盖着街道,将远处昏黄的路灯晕染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像极了那年山省除夕夜,余山在院子里点燃的孔明灯,温暖又遥远。
可现在,这偌大的房子只剩暖气机的低鸣,和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鬼使神差地又点亮手机屏幕,余山那条朋友圈的照片再次刺痛她的眼——沈忘川却只觉得讽刺,下意识的,她竟在点赞的按键上,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