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起帝皇额前的发丝,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在流动,如同冰封湖面下难以察觉的暗涌。他没有打断,只是那沉默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让余山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慎重。
“但这涂鸦里,也藏着孩子最纯粹的好奇,对色彩、对形状、对‘存在’本身的探索。就像余地安抚周萍时那份天然的治愈力量,就像周萍父母在绝望中抓住任何一丝可能时的孤注一掷,这些,也是我们的一部分,是挣扎着想要画得更像样一点的渴望。”
余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寒风的韧劲。
“人类确实渺小、脆弱,甚至愚昧。但恳请您……在审视这幅拙劣涂鸦时,也能看到那个握着画笔、跌跌撞撞却不肯停下的孩子。他需要的,或许不是立刻画出完美的杰作,而仅仅是……一点允许他继续尝试下去的耐心,一点包容他弄脏墙壁的宽容。”
帝皇依旧沉默着,手中的空罐不知何时已被捏扁,金属发出轻微的呻吟。他微微仰头,看向深不见底的墨色苍穹,那里繁星点点,遥远而冰冷。
“作为宇宙之主的你,倒是有些有趣,”帝皇缓缓的说道。
余山笑了笑摆摆手道:“而至于我,这些时间的接触下来,想必你也看出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与其说是什么空洞的宇宙之主这一类感觉很遥远的存在,倒不如说是个向往平淡幸福的普通人,也和你眼中孱弱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实质的区别。”
“我是个很简单的人,没有什么大的理想,就是开开心心的活着,在漫长的生命中,竭尽全力的珍惜每一个瞬间和经历,”余山缓缓的说道。
他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看着遥远的星空,“或许你会笑话我的胸无大志,作为宇宙之主的我完全可以将一切得到,享受一切,穷奢极欲。”
“可是我还记得母亲曾经说过一些话,她说人的福分要慢慢的来享,而不是急于求成的去得到,她说当一个人将生命中的一切美好都体会过后,那么他未来的时光或许是空洞而彷徨的,所以我更喜欢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一点点的去体验,去完成一个个生命中的愿景。”
帝皇怔怔的听着,许久,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余山脸上。
那眼神中的冰层并未融化,却似乎有某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东西沉淀下来,不再是纯粹的漠然,也并非简单的审视。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只是将那个扭曲的易拉罐轻轻放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不可闻。
“作为帝皇的你,听到的全是人们的阿谀奉承,任何的要求都会被满足,没有人会违逆你,将你视作至高的存在,可是那样的生活,对你来说真的是绝对美好的吗?”
“人有七情六欲,悲哀喜乐才是构建成生命的重要旋律,所以我也并不在意人们对我的忤逆,因为只有悲伤才能衬托出喜悦的珍贵,只有这些对立的情绪,才能构建成一个完整的人,才能让生命不那么的单调,所以我很珍惜我现在的生活,有人会惹我生气,也有人会让我悲伤,更有人让我开心,让我幸福。”
“所以我希望您在我的世界中,也能多一些包容,多一些尊重,能够容忍一些无伤大雅的违逆,遵守我们的规则与法律”
余山的话,像是夜空中的风一般,缓缓抚慰着人心。这城市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只剩下风在耳边低语。帝皇将手中的啤酒罐缓缓捏紧,铝制的罐体在他指间无声地变形。
他举起手中变形的啤酒罐,对着城市迷蒙的光影,仿佛在向这个渺小又复杂的人类世界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