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带着万年不散的腐朽与血腥气,几乎凝成了实质,沉甸甸地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这便是白骨平原深入骨髓的气息,它无孔不入,钻进阿兰的鼻腔,缠绕着她的喉舌,最终沉甸甸地压在她早已不堪重负的肺腑之上。
每一次艰难而短促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混合着铁锈与千年骨尘的砂砾,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和令人作呕的腥甜。
她的身体紧紧地贴着那块巨大的黑色石板,仿佛与它融为一体。
石板的表面粗糙不平,每一道凸起和凹陷都能透过她那破烂不堪、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的衣衫,深深地刺入她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后背。
这种刺痛感异常清晰,就像无数根细针在她的背上不停地穿刺,让她原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更加难以承受。
然而,正是这种刺痛,让她在意识即将被冻结的边缘,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
她的眼皮像被千斤重担压住一样,沉重得几乎无法抬起,但那从后背传来的阵阵剧痛,却如同一股清泉,不断地冲刷着她昏沉的头脑,使她不至于完全失去对周围环境的感知。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一丝声音,甚至连风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让人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和恐惧,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死去,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地存在于这片虚无之中。这种寂静是如此的可怕,它足以将人的理智逼至崩溃的边缘,让人在无尽的恐惧中逐渐疯狂。
然而,在这片死寂中,却有一个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
那是从祭坛后方那片幽深迷宫的方向传来的,一阵沉闷如雷的轰击声,却又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水幕所阻隔,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那是八岐邪念正在不知疲倦地疯狂攻击李青山他们藏身的巨大兽骨头颅所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遥远,但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却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
每一次恐怖的撞击传来,都如同雷霆万钧一般,不仅让远处的空气为之震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股巨大的力量面前颤抖。
而阿兰身下所倚靠的那些骸骨,以及周围堆积如山的骸骨,也都像是被这股力量所唤醒,发出了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这声音虽然轻微,但在这死寂的环境中却异常清晰,仿佛是那些沉睡于此的无数远古亡灵,被这外界的暴行所惊扰,正在不安地翻身,低语着它们永恒的怨怼。
阿兰紧闭着双眼,她不敢睁开,生怕看到那可怕的景象。她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着,长长的睫毛也因痛苦而微微颤动。
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被恐惧所吞噬,她必须强迫自己忽略掉外界的一切干扰,将全部残存的心神意志,都集中起来,一丝不苟地沉入体内那近乎废墟般的状况之中。
当她内视自己的身体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绝望。她的体内原本应该是生机勃勃的,但现在却像是遭受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到处都是破碎的经脉、断裂的骨骼和流淌的鲜血。
这惨烈的状况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她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烈日般干涸龟裂,布满了肉眼看不见的裂纹,每一次尝试引动、搬运那空气中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灵气,以及身下石板散发出的微弱暗金流光,都像是在用烧红的锉刀刮擦着这些脆弱的通道,带来令人窒息的撕裂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