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只要够胆(1 / 2)

河心村新学校的建成和使用,解决了外来务工人员子女的就学问题,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在这里安定下来。人口一多,村里的几家小饭店、小卖部,以及那个不怎么正规的菜市场,显然是满足不了这么多人的衣食住需求。所以,林老板通过他那个当村长的外父,不仅规划了一条商业街,还打算推平村头的几座小山包,建一个工业园区,小山包的土方有可能会用于填鱼塘,建一些住房。

这三项规划如果落实下去,势必会给闭塞的河心村带来很大的发展。这是对整个河心村而言,而对叶老六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绝佳的机遇呢?只要他能够抓住这个机遇,他肯定能够在河心村占得一席之地,也就有机会实现他东山再起的抱负。

只不过,林老板反复说,资金没有到位,一晃就过去了半年的时间……

白天,人们忙忙碌碌的,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工厂里苦守流水线的,也就一些妇女和儿童会四处溜达,顺便捡几个汽水瓶子。到了晚上,河心村就会开始热闹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像样的去处,但人们还是会聚在小卖部和小饭店里,或者干脆就在简陋的住处,打牌的打牌、喝酒的喝酒,也就慢慢地形成了并不怎么丰富的夜生活。

老六这一帮人,也就晚上的时候能够闲下来,然后弄点白酒,一起喝一杯,缓解一下一天的疲惫。

这些人当中,兴文不怎么喝酒的,也就是静静坐在旁边,时不时抿一口,听他们“吹水”。

德隆不喜欢喝酒,但喜欢蹭点吃的,花生米、猪油渣,有时候还能碰到香煎巴浪鱼。不过,自从他的饭量变大,丽凤婶明显有点针对他之后,他就不怎么敢这样蹭了,多数是趁丽凤婶忙活的时候,他赶紧蹭一点,丽凤婶一忙活完,他就立马起身出去,然后村头村尾瞎晃荡。有时候,他还会跑到老球的木寮里。他和兴文在那里住了一个来月,虽然那时他们和老球在语言上根本沟通不了,但老球对他们挺好的,有吃的、有喝的,都不会吝啬,可比那个谁强多了。

他们得知老球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但他们不知道老球的姓名,而他们最能听懂的四川话,就是老球嘴里的“球球”,所以他们也跟着老六叫他“老球”。在那住了十来天,老球挺喜欢德隆的,突然说要认德隆当干儿子,吓得德隆差点要哭鼻子,老球就不敢再说了,但几乎是把德隆当干儿子看待的。后来,他们搬进了铁皮房,德隆就开始躲着老球,直到他实在是吃不饱,而老球又愿意拿吃喝的给他,他才继续钻进老球的木寮,嘴里吃着、喝着,任老球三番五次地暗示让他当干儿子,他都是装傻充愣。

政军和老六的关系最要好,但他从来不会喝多,更多的就是和老六谈论工地上的事情。

德安倒是有酒瘾,这些当中他不仅最能喝,也是喝得最多的。另外,他除了爱喝酒,也喜欢打扑克牌,并且还得赌上一点钱,或者让输的人请喝酒,差不多就是老家带来的陋习了。

老六是个有抱负的人,哪里会喜欢德安的那一套。只是,这白天累得要老命,晚上难得闲暇,小酌一杯解乏、小赌一把怡情,也就这么着了。

男人有男人的消遣,三个孩子就是写作业,两个女人负责做家务。

今晚,叶德安买了一瓶尖庄高度酒回来,还买了一些猪头皮,算是很好的下酒菜了。

德安买酒,意思就是想打牌,老六和政军看在酒菜的份上,也就拿了凳子坐了过来。兴文不好这个,回屋拿了老大的一本课外书,似懂非懂地看了起来。德隆看着那猪头皮,馋得直吞口水,但他很畏惧这个德安,就没敢打主意,而是假装看他们打牌,好等他们结束牌局,开始吃喝之后,他能跟着吃两口猪头皮,解解馋。

屋里屋外都收拾好,丽凤和月华也算是闲了下来。

月华这几天身体不适,先行回屋休息去了。

丽凤也想歇一下,但想起后头种的一畦萝卜,虽说还没长开,可那些可恶的贼人可不管这些,照偷不误。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能管这些人的嘴啊,她哪能不重视。

她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摸黑出了门,到农场里捡了几个农药瓶子。回到住处,她让老大写了一张“打了农药,偷吃会死”的纸牌子,随后把农药瓶子扔在菜地旁,再把纸牌子挂在显眼的位置。

青绿青绿的萝卜缨,下头藏着比拇指大一些的小萝卜。待这些萝卜长大了,摘那么两三个下来,可以焖萝卜饭,也可以煮上一碗;要想吃点硬的,跟三层肉一起焖一下,那吃得是满嘴流油!

对了,还可以晒点萝卜干,早上可以下饭。

但她就不会腌萝卜干了,这一畦萝卜,生吃都不够,怕也是没得腌。

她想起了老球的木寮旁边还有一点空地。

得找机会和老球说一声,到他那里种一点萝卜……

三个男人玩的是“跑得快”。

政军会算牌,所以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德安喜好小赌,每一局都是严阵以待,该出哪一张牌,都要算计得清清楚楚的;老六最近心里有疙瘩,打了几局,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商业街最近有眉目了,说是林老板已经拉到一些资金。他不只是烦心商业街的事情,也要烦心这一大群人的吃喝拉撒。他好歹也风光过,又是他带这些人奔赴深圳的,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有义务照顾好这些人。就他那点工钱,想要应付这么多的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兴文和德隆的工钱让他管着,政军的工钱也被他以各种理由拿走,加上丽凤得的那一点工钱,也算是勉强能够应付三个孩子的学费和这么些人的吃喝用度。刚来的那两年,不说他自己了,就说丽凤吧,来深圳两年了,只买过一身新衣服,烫过一次头发,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另外,三个孩子的借读费、学杂费、春秋游、文具课本等等,也是好大一笔花销。另外,老人的三年祭,又花去他一大笔钱,不说他在外面借了不少钱,就说若不是二姐和永诚塞了一些钱给他当路费,他一家五口指不定还得步行回深圳呢!他还记得,从老家回来的一天,有一个本地学生的家里订了牛奶,这家伙就到学校炫耀,三个孩子眼馋、嘴馋,回家就嚷嚷着也要订牛奶,当时他连烟钱都快没有了,也就没有控制住情绪,把三个孩子都骂哭了,后来还是政军赶紧出去买了几盒菊花茶回来,才哄住三个孩子。随后,不知道他是得到了老妈子在天之灵的庇佑,还是时势也该他得到机会,他包到了一点活做,当起了小包工头,慢慢地挣到了几个钱,手头上才没有那么紧张。刚开始他接到的活,无非就是一些脏活、累活,像是埋个污水管、修个挡土墙,后来林老板见他肯干、实干,也就开始把一些诸如水电的精细活给他,他把周景生拉过来当合伙人,也就一步步地做了起来。

现在,商业街那边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他找林老板争取,八成是能够包一点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