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知道叶兴财是仗着他爷爷的溺爱,还是天生顽劣,犯了如此严重错误之后,他依然没有悔改,依然调皮捣蛋。永诚碍于一些情面,再加上山里人基本上都不怎么重视教育,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自由发挥了……
叶兴财的耳朵被拧疼了,急忙踮起脚尖来——这是他经常被老师拧耳朵,总结出的妙招,能抵消一些疼痛。欺负同学是一件严重错误,而且还是当众扒人家的裤子,但他就跟一个没事人似的,还装作无辜的样子,一会儿看看那几个平时爱跟他一起捣蛋的同学,一会儿不屑地瞟一眼抹着青鼻涕的德隆。
“为什么欺负他?”永诚抬高了拧耳朵的手。
这是他总结出来专门对付这号学生的妙招。
“他……他骂我……”兴财疼得龇牙咧嘴的,此时踮脚尖也不顶事了。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骂他……”德隆摇头摆手,连连否认。
看来,这是兴财临时起意、胡编乱造的——他欺负同学从来不需要理由。
永诚自是心知肚明,也知道兴财一直喜欢欺负身世不好的德隆,还经常骂德隆是“杂交”、“一个母、两个爹”……
“有!你就有骂我!”兴财想不到德隆胆敢揭穿他的谎言,急忙向其他的同学使了一个眼色,“不信,你问问他们……”
永诚转头看着其他人。
其他人虽然也调皮,但在校长的面前,他们断然不敢像叶兴财一样无知无畏,只能低头不语。他们都清楚,此时敢和叶兴财同流合污,那后果一定很严重——轻则罚站、罚扫地,重则请家长来学校“做客”。
事情的真相,就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永诚挥手让德隆和其他人散了,然后拧着兴财的耳朵,慢慢地走回办公室。
“今天你别上课了,就在这里站到放学。实在不愿意站,你可以回家,但从此别想再进这所学校的大门!”
永诚放下话,就不再搭理兴财。泡了一缸茶,又坐了几分钟,他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上课时间了。他走出办公室,伸手拉了拉挂在横梁上铜钟的绳子。
“铛、铛、铛……”
两遍钟声过后,早读开始了。
由于教师编制不够,叶永诚除了教五年级的语文,还兼任了全校的文体老师。虽然是农村人,但他在文体方面也有所喜好,不仅会演奏笛子、风琴、二胡等乐器,篮球和乒乓球也会玩,但水平纯粹是教一教基础课。
同事们正在备课或批改作业,而叶永诚要到各个班级去巡视一遍——这是他多年来形成的一个习惯。他走向第一排教室。一年级的学生们刚入学,明显还在适应过程中;二年级总体比较乖巧,而且语文老师张利民教学水平很高,大部分学生都捧着课本朗诵课文。接着,他走向第二排教室。三年级有了叶兴财这样的害群之马,纪律显然要差一些,幸亏有以严厉着称的副校长叶建设出任数学老师,还不至于能反了天;四年级……
第一节课即将开始。
永诚把兴财交由建设处置,就拿上课本和作业簿,看准了时间,敲响了上课钟。“铛、铛、铛……”的铜钟声音,他听了十几年。对他来说,这就是世间最为美妙与悦耳的声音,他愿意为上山村小学敲一辈子的铜钟,青丝到白头。
他已经连续好几届亲自带五年级的语文,只是在这个普遍不重视教育的当下,他也没能教出多好的成绩出来。
上了五分钟的课,他突然听到四年级的方向传出一片纷乱嘈杂的声音。他感到奇怪,一边上课、一边留意那边的动静。动静一直持续着,他意识到肯定是出状况了,赶忙交代毕业生们先自习,转身急冲冲地走向四年级的教室,发现学生们都玩得起劲,却没有老师的身影。
他走进教室。
学生们一见到校长,立马安静下来。
他向班长叶兴文(叶国清之子)问道:“这一节是什么课?你们的老师呢?”
“语文课,李老师还没有来……”
他一听是李老师的课,眉头就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