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也不能解气。她索性坐到长凳上,叉着腰、黑着脸,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老家伙,就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叶永诚每个月的工资大多数都交到老伴的手里,自己有用处才找她拿。郭惠珍管着这些钱,除了要应付家人的花销,以及村里的人情世故,还要还去年回娘家借的钱。不说远的,单不久前儿媳妇生孩子,都花去了不少钱。她素来节俭持家,现在听说老家伙一下子认捐了五十块钱——这简直是在割她的心头肉,她不生气才怪!
永诚自知理亏,没敢说话,但讨好地看着老伴,就差像小狗一样摇尾乞怜了。
郭惠珍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她再次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拿起碗筷气呼呼地走向灶膛。灶膛边上有一只在寻灶蟋的公鸡,不幸成了出气筒。她一脚扫了过去,疼得公鸡“咯咯”直叫,扑腾着翅膀飞一样地逃跑了。
很快,叶永诚也“逃跑”了……
第二天天刚亮,叶世新把被窝里的叶德兴拉了起来。
世新的年纪要比德兴大一些。他经常借自行车给德兴去县里,德兴也经常帮他买一些碾米机的零件回来,两人关系还算很好。
昨天,村支书向世新交代了两件事情:一是尽快把碾米厂的电路修好,二是找人接替叶国清。世新虽然负责抄电表,但对电这玩意却知之甚少,所以只能来找会水电的德兴。
虽然前两三天才发生意外,但德兴想在世新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技术,就迅速起了床,洗刷完毕之后,相跟着来到碾米厂。
由于地偏人穷,整个上山村基本上不怎么用电。用得起电的,就一些手头宽裕的人家,很大一部分人家还是靠点煤油灯来照明,而有些人家甚至连煤油灯也点不起。村里用的电,是将苦茶坡上各路溪流,以及驼背岭上水库里的水汇聚起来,引到与采石坑交界的一处高度落差很大的山崖上,再由引水管道引到崖下的梯级水电站里发电。
说起电这一个无形的东西,不懂的人畏之如虎,懂得的人倒不觉得什么,只是千万要多长个心眼注意安全。那天,叶德兴观察一番,就知道主线、保险丝以及电闸都烧融化了,要修的话就得把这些东西全换新的。
世新早就把工具以及新的电线、电闸准备好。不过,德兴不想冒险,要求他去拉掉总电闸,他屁颠屁颠地照办去了。
德兴开始做着准备工作。他先是把墙壁上烧融化的电线、电闸取下来,又用榔头把已经严重烧毁的配电箱敲掉。
他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等世新回来,就问:“国清受伤了,没有人操作碾米机,现在来修电路干什么?”
世新点了一支烟,回答道:“支书说了,现在正是碾米的高峰期。如果不早一点把电路修好,大家都把谷子挑到采石坑去,那岂不是肥水流进了外人田?村里还指望碾米厂赚一些钱,给国清治病买药呢!”
“那谁来操作机器呢?村里懂这个东西的,只有国清一个人。”
碾米机是村里的宝贝疙瘩,不是谁都能来碰一下手的。而国清的老父之前是生产大队的会计,在村里购置了这台碾米机的时候,找村里开了后门,让国清当起了操作员,并且留了一个心眼,只让国清一个人学会了操作和维修碾米机,现在国清受了重伤,碾米机也就没有人可以操作了。
世新挠了挠头皮,一时也回答不上。他想不出合适的人选,况且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就算是现教现学,估计一般人也不敢来碰碾米机。但他心里有一种预感,如果找不到人,村支书一定会要求他来顶一段时间,他可是跟着国清看会了不少的门道。
德兴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这关系到全体上山村村民。就算把电路修好,却没有人操作机器,大家还不照样得把谷子挑到采石坑去——那可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一想到自己得挑一担一百多斤的谷子,步行五六里地到采石坑碾米,德兴的小腿忍不住抽抽几下。这一抽抽,直叫他没有了维修电路的心情。
世新随手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然后看着来时还很兴奋,现在却没有多少劲头的德兴,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他仔细思考一番,对德兴说:“要不你来操作机器,村里给你开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