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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锈蚀回音学徒步履(1 / 2)

暗红色的香烬无声地燃烧,释放着令人心神凝定的气息,也将林克愈发微弱的挣扎和呓语重新压回意识的深海。房间内令人窒息的寂静再次降临,只剩下香炉表面暗金光点明灭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安娜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

不能再等了。每多燃烧一分香烬,林克意识彻底沉沦的风险就增加一分。熔炉之心,必须尽快去!

安娜的目光扫过身上这套暗灰色的学徒工装。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伪装和通行证。她必须利用它,融入这座庞大的钢铁堡垒,找到通往核心区域的道路。

她最后看了一眼林克,将他苍白却略微恢复生机的面容刻入心底,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向那扇厚重的钢铁门。

深吸一口气,她握住内侧的手动门阀,用力旋转。

咔嚓…轰…

门缓缓向内打开。外界那庞大而持续的工业轰鸣声瞬间提高了数个量级,如同实质的音浪扑面而来,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浓郁的铁腥味、臭氧味、高温蒸汽味混合在一起,涌入鼻腔。

门外并非空无一人。一名穿着类似制式工装、但颜色更浅、脸上戴着简易护目镜和呼吸滤嘴的年轻学徒,正靠在对面的金属墙壁上,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安娜出来,他立刻站直了身体,眼神中充满了好奇、紧张,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敬畏——显然,他知道一些关于这个“新来者”的特殊性,很可能也目睹或听闻了之前守卫被守护者斥退的一幕。

“奉…奉守护者之命,”年轻人的声音透过呼吸滤嘴显得有些闷,带着明显的紧张,“带…带您去第七维护通道报到。”他说话带着一种独特的、夹杂着金属摩擦音的口音,但勉强能听懂。

第七维护通道?不是直接去熔炉之心?安娜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道:“带路吧。”

年轻人如蒙大赦,赶紧转身在前面引路。安娜紧随其后,同时尽可能自然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一条相对僻静的次级通道,但依旧能感受到整个堡垒的磅礴脉动。脚下的金属网格地板随着远处某种巨型设备的运转而轻微震动。粗大的蒸汽管道和线缆束如同巨蟒般沿着墙壁和天花板延伸,不时喷出白色的汽柱或迸发出电火花。墙壁上随处可见斑驳的油污、灼烧的痕迹以及用粗犷字体喷涂的区域编号和安全警示标记。

通道中不时有其他工人匆匆走过。他们大多穿着类似的工装,满身油污,神情疲惫而专注,看到安娜这个陌生面孔时,会投来短暂而警惕的一瞥,但看到前面带路的学徒和安娜身上那套标准的工装(尽管是新的)后,大多又会移开目光,继续忙碌。等级森严、各司其职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

带路的学徒似乎有些紧张,不敢多话,只是埋头赶路。安娜乐得如此,她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全力调动所有感官,记忆路径、观察细节、收集信息。

她的听觉努力分辨着不同方向传来的声音:左前方是规律的重锤锻打声,可能是一个大型锻造车间;右下方传来持续的高频切削声,或许是精密加工区;远处那恒定的、低沉如巨兽呼吸的轰鸣,无疑来自核心的熔炉之心。这些声音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声学地图。

她的视觉捕捉着每一个细节:管道上不同颜色的编码环代表不同的输送物质;墙壁上指示牌的箭头和符号虽然陌生,但结合环境能猜出大概含义(危险、能源、休息区、禁止入内);她甚至注意到地面某些区域的磨损程度不同,暗示着不同的人流密度和活动频率。

她尤其关注那些通往更深处的、有守卫或厚重闸门封锁的通道。哪些守卫看起来更松懈?哪些闸门的开启频率更高?哪些区域的能源管道更粗大,可能直通核心?

带路的学徒带着她七拐八绕,时而乘坐轰隆作响、充满铁锈味的巨大货运升降梯下降数十米,时而又穿过悬挂在巨大空腔之上的、令人眩晕的狭窄维修栈桥。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空气也越来越灼热干燥。

终于,在穿过一道标记着【第七维护通道 - 一级权限区】的厚重拱门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不再是一般的通道,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洞穴般的维修舱。舱室的规模堪比一个小型广场,高度足以容纳大型飞行器。四周的墙壁不再是粗糙的金属板,而是布满了无数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管道接口、能量传输矩阵、巨型阀门组和不断闪烁 stat 指示灯的控制面板。

许多工人如同蚂蚁般附着在巨大的机械结构上,使用各种工具进行着检修和维护。空中悬挂着小型吊运平台,运送着零件和人员。这里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轰鸣,而是无数种金属摩擦、敲击、焊接、能量流动声的混合体,嘈杂却又有一种奇异的秩序感。

这里,显然是维护通往核心区域关键基础设施的枢纽之一!

“巴顿工头!”带路的学徒朝着一个正站在高处平台上、对着下方工人吼叫的身影喊道,“新来的!守护者安排的!”

那个被称为巴顿工头的人转过身。他是一个极其壮硕的中年男子,光头,一脸横肉,左边眼睛戴着一个复杂的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他穿着沾满油污的皮质围裙,粗壮的手臂上满是烧伤和疤痕。他居高临下地扫了安娜一眼,机械义眼聚焦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哼,细皮嫩肉的,能干什么?”他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充满了不屑和怀疑,“老子这不要吃闲饭的!更不要惹麻烦的!”

带路的学徒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安娜抬起头,平静地迎上巴顿工头审视的目光。她知道,在这里,示弱只会被看不起,甚至可能被故意刁难,影响她的计划。

“我能看懂能量流谱,校准非标准接口,处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符文回路过载故障。”安娜用一种尽可能符合此地风格的、直接而不带感情的语气说道,同时指了指旁边一处正在冒电火花的次级能量节点,“比如那个,第三号耦合器过载,原因是散热鳍片堵塞,需要清理并重置缓冲符文,而不是像你的人那样试图强行增加能量输出。”

她的话速很快,用的术语半真半假(结合了星禾家族的知识和对这里设备的观察),但指向性极其明确。

周围几个正在忙活的工人动作顿了一下,惊讶地看向她。那个正在试图强行稳定节点的工人更是脸色涨红。

巴顿工头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了一下,脸上的横肉抽动,似乎没料到这个“细皮嫩肉”的新人不仅敢顶嘴,还一眼看出了问题所在,甚至指出了他手下人的错误。

“哼,嘴皮子倒利索!”他冷哼一声,但从平台上跳了下来,沉重的落地声显示出其惊人的体重和力量。他走到安娜面前,一股浓重的汗味和机油味扑面而来。

“你说你会校准?好!”他指着维修舱最深处、能量波动最混乱、噪音也最大的一个区域,“那边,‘主通风管道增压阵列’,三号机组,反馈失衡,震得整个b区支架都在响!去给老子搞定它!搞不定,就滚蛋!别在这碍眼!”

周围的工人闻言,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安娜的目光带上了同情甚至幸灾乐祸。

主通风管道增压阵列!那是直接为熔炉之心核心区域输送冷却风的关键设备之一,结构极其复杂,能量流狂暴,一旦处理不当,引发停机甚至爆炸,后果不堪设想!三号机组更是有名的“老毛病”,连巴顿工头自己都头疼不已,这明显是在刁难这个新人!

安娜的心脏也是猛地一紧。这个任务的难度和危险性远超预期。但她瞬间明白,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近核心系统、甚至可能借此获得更高权限区域的机会!

她没有退缩,目光迎向巴顿工头:“工具,图纸,权限。”

言简意赅。

巴顿工头眯起眼睛(机械义眼也同步调整焦距),似乎重新审视了一下安娜,然后咧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有种!工具自己找!图纸在那边终端,三级权限,自己申请!至于权限…哼,修好了,老子给你临时四级!修不好…”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压力巨大。但安娜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向那个标注着【技术终端】的、布满油污的操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