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愿反手握住母亲的手,俏皮地眨眨眼:“那是自然,谁让我是秦昭月的女儿呢?我母亲是敢爱敢恨、驰骋沙场的第一女将军,我若是那等迂腐之人,岂不是丢了母亲的脸?”
“您呀,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您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尽快恢复。”
收回把脉的手,笑容灿烂:“脉象平稳有力,恢复得极好,母亲饿了吗?想吃什么?您现在可以正常进食了。”
秦昭月看着眼前聪慧、豁达、又贴心的女儿,只觉得心中被填得满满的,柔声道:“都好,阿愿,陪娘亲一起用一些,可好?”
用膳时,秦昭月犹豫再三,还是主动提起了大宁的往事。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问起宋坤:“阿愿,你父亲他……这些年,待你可好?”
宋时愿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母亲,当年您为何会同意嫁给他?”
秦昭月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娘当年……其实并未打算嫁人。一心想的是驰骋沙场,保家卫国。京中虽有不少男子示好,媒人也踏破了门槛,但我只有一个条件——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纳妾,无论有无子嗣。”
“就这一条,便吓退了几乎所有人。他们觉得我疯了,异想天开。”
“后来……是因他兄长战死沙场,我去送抚恤银两,这才与宋家有了接触。之后每年,宋母都会让宋坤送些家乡的瓜果蔬菜到将军府,感念恩情。”
“那一年我征战归来,恰逢他又来送东西。我心中过意不去,便想请他吃顿便饭。就在酒楼里,听到邻桌几个纨绔子弟肆无忌惮地议论京中贵女,自然……也说到了我。”
“他们嘲笑我‘牝鸡司晨’,说我‘不让纳妾是善妒失德’,‘活该没人要’……总归话语极其难听。”
“当时,一向温吞甚至有些怯懦的宋坤,竟猛地拍案而起,脸涨得通红,冲过去与那帮人理论,他一个文弱书生,被对方推搡威胁也毫不退缩。”
“还大声驳斥,说什么‘尔等休要胡言!秦将军乃巾帼英雄,岂容尔等亵渎!谁说无人愿娶?若……若她愿意,我宋坤便愿以一生相护,绝不纳二色!只恐我配不上她!’”
“那一刻,我确实被震撼了,也……有些感动了。”
秦昭月苦笑一下。
“出了酒楼,我问他方才所言可是真心?他当时羞得满面通红,连耳朵尖都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我,只小声说‘字字真心,天地可鉴’。”
“阿愿,你知道吗?娘常年在军营,见的都是豪爽粗犷的将士。突然遇到这样一个清秀书生,为你鼓起勇气,脸红心跳地说着那样真诚的话……娘那时,终究是没能抵挡住。”
宋时愿听完,只能深深叹息:“只能说,他运气真好,恰好在那时那地,演了那么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或者说……抓住了唯一能打动您的机会。”
见女儿如此反应,秦昭月的心猛地一沉:“阿愿,他……他后来是不是对你不好?”
宋时愿不再隐瞒,将秦昭月“死后”,宋坤如何迅速扶正柳氏、如何冷漠对待自己这个嫡女、如何纵容庶子女欺辱她、以及最终她不得不断亲离府的种种,平静地叙述了一遍。
秦昭月的脸色随着宋时愿的讲述,一点点变得苍白,最终毫无血色,手指紧紧攥住了桌沿,指节泛白:“他……他怎能如此?他当初明明……”
秦昭月实在不敢相信,宋坤……居然是这样冷血无情之人,害了她就算了,居然,居然连亲生的女儿都不好好对待!
“刚开始成亲那几年,他待我,确实是极好的。”
秦昭月继续道,“他会记得我所有喜好,天冷了早早备好手炉,我练兵晚归,他总会留着灯和热饭。在我爹和兄长面前更是小心翼翼,百般讨好。甚至当着我爹的面发誓,此生绝不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