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来了。他想做什么?威胁?试探?还是刚才那场内部的争斗有了结果?
恐惧让我手指僵硬,几乎握不住手机。铃声固执地响着,像一声声催命的符咒。
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令人心悸的震动。
接,还是不接?
不接,会显得我心虚,可能让他更加确信我知道得太多,从而采取更极端的行动。
接……我该如何面对那个声音?是假装一切如常,还是撕破脸皮对峙?
深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周宇还在等着我。
我滑动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没有立刻说话。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只能听到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那个我已经分辨不清是属于周宇还是“影”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却难掩疲惫和沙哑的“正常”:
“林宴?你……你刚才怎么跑那么快?没事吧?”
他在试探。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甚至刻意带上了一丝抱怨和后怕:“你还好意思说!刚才你突然那样……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犯什么病了,脸色那么可怕,还动手抓我!我手腕都被你捏青了!”
我反客为主,将刚才的冲突定性为他“突发疾病”下的失控行为。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伪。
“抱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古怪的混合感,既有“影”的冰冷底色,又似乎强行糅合进了一丝属于周宇的歉意,“我……我最近可能太累了,压力大,有时候会……控制不住情绪。没伤到你吧?”
“算了算了,没事了。”
我故作大度,语气放缓,“你以后注意点,别老是换工作,把自己搞得这么不稳定。好好休息吧,我到家了。”
我不能表现得过于探究,也不能显得过于恐惧。
我必须维持在一个“受到惊吓但并未起疑”的朋友的尺度上。
“……好。”他应了一声,语气似乎放松了些许,“那你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我靠在灯柱上,浑身虚脱。短短几句对话,却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抚。“影”不会轻易相信我,尤其是在我闯入巢穴、看到那么多证据之后。
他只是在观望,在评估我这个“变量”的风险。
而我也清楚,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周宇的意识还在反抗,但从“影”逐渐稳定的控制力和那越来越频繁的“蜕皮”来看,真正的周宇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
那张求救纸条是他早期发出的信号,而刚才在巷道里的挣扎,或许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下一次“蜕皮”会是什么时候?等到“影”完全消化掉他,彻底取代他,一切就都晚了。
孤独像冰冷的雾气,包裹着我。
我看着眼前熙熙攘攘、对此一无所知的人群,第一次感到如此彻骨的寒冷。
没有援军,没有指引,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我只能靠自己。
靠着自己对周宇的了解,靠着那本诡异的黑暗寓言给我的启示,靠着我在巢穴里看到的那些线索,去制定一个疯狂而危险的计划。
为了那个在黑暗深处向我呼救的灵魂。
这场孤独的抗争,我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