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这里,在我的里面。或者说……我即将成为他。”
这句话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我的神经上来回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在我的里面”——这并非一种比喻,而是一种字面上、物理意义上的、令人作呕的陈述。
真正的周宇,那个骄傲、闪耀的灵魂,此刻正被这个来自黑暗的影子囚禁、吞噬,在他自己的躯壳里,进行着一场绝望而无形的角力。
“即将成为他……”我重复着,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恶心而颤抖,“你凭什么?!你只是个寄生在他身上,靠吸取他生命力才能存在的怪物!你凭什么取代他?!”
“怪物?”“影”歪了歪头,用周宇的脸做出一个极其违和的、充满恶意的表情,“你说得对,我或许曾经是。但很快,当我完成最后一次‘蜕皮’,当我将他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也消化干净,当我彻底覆盖掉他所有的痕迹……那么,我就是周宇。唯一的,真实的,周宇。”
他张开双手,仿佛在拥抱这个即将到来的、黑暗的加冕。
“至于凭什么……”“影”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我身上,那冰冷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就凭我比他更‘适合’生存。他太耀眼,太尖锐,太容易折断。这个世界不需要那么多天才,它更需要的是温顺、平凡、不会惹麻烦的……普通人。而我,正好可以成为这样一个‘完美’的普通人。你看,连他最好的朋友,不也是在他变得‘平凡’之后,才更加‘关心’他,频繁地出现在他身边吗?”
他刻意加重了“关心”和“出现”这两个词,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因跟踪和窥探而产生的负罪感。
“你胡说!”我厉声反驳,但心底却有一丝慌乱被他精准捕捉。
我确实是在他变得“不对劲”之后,才加大了关注的力度。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
“影”冷笑,“你们这些所谓的朋友,爱的不过是那个站在光环里的他。一旦他跌落下来,变得和你们一样普通,你们的‘友谊’,不就立刻变成了居高临下的‘担忧’和‘窥探’吗?”
他的话像淬毒的针,试图瓦解我的意志,将我的行为扭曲成一种虚伪。
不,不是这样的。
我爱的是周宇的灵魂,是他这个人本身,无论他是站在云端还是跌入泥泞!
“他在哪里?!”我不再与他争辩这扭曲的逻辑,嘶声力竭地追问,目光死死盯住他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能穿透这层皮囊,看到其内部正在发生的、残酷的战争,“告诉我!真正的周宇,他的意识到底还在不在?!你把他关在哪里了?!”
我必须知道。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希望,我也要知道他是否还存在。
“影”似乎被我的执着激怒了,或者,是他体内那场无形的斗争产生了一丝波动。
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那冰冷的从容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我说了,他在我‘里面’!”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烦躁的尖锐,“他就在这具身体的深处,像一团即将熄灭的残火,看着我如何一点一点地,接管他曾拥有的一切!包括你,林宴!很快,你也会成为‘周宇’——也就是我——人际关系里,一个温顺的、无害的组成部分!”
他向前逼近,那股来自书房的、微带甜腥的陈旧气息更加浓郁,几乎让我窒息。
“你休想!”我被他话语中那可怕的未来图景刺激得浑身发抖,但一股源于绝望的勇气也随之涌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周宇也不会!他一定还在反抗!对不对?!他一定没有放弃!”
我几乎是凭直觉吼出了这句话。
而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影”——周宇的身体,猛地剧烈震颤了一下!
那不是外力的撞击,而是源自内部的、剧烈的痉挛。
他脸上那副冰冷掌控的表情瞬间碎裂,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挣扎所取代。
他的左手猛地抬起,死死掐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腕,动作之大,几乎要将其折断。
“闭嘴!你……你这个……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