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无法产生“羡慕”或“怜悯”的情绪。
我只是一个……观察者。
一个内部已成荒芜的观察者。
绿灯亮了。
女孩收起手机,脚步轻快地走过斑马线。
我顿了顿,也迈开了脚步。
就在我的脚踏上斑马线的瞬间——
一阵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从我意识深处那片被冰封的混沌黑暗中,传递出来。
不是意识的苏醒,不是情感的波动,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共振。
仿佛我体内某个被冻结的“坐标”,与远处某个同源的、微弱的“污染”气息,产生了刹那间的、跨越空间的呼应。
是那个男人?
还是……另一个尚未被发现的“污染源”?
亦或是……一个新的、正在形成的“恋爱脑”?
悸动只持续了一瞬,便再次被“星尘”的冰冷无情地镇压、湮灭。
但我捕捉到了。
我停下脚步,站在斑马线中央,任由身边人流穿梭。
原来,封印并非一劳永逸。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扭曲的爱欲,存在内心的空洞和脆弱,存在“污染源”和潜在的“坐标”……我体内这些被冻结的黑暗,就永远不会真正沉寂。
它们会像休眠的病毒,等待着合适的温度,或者外界的刺激,随时可能再次蠢蠢欲动。
而我,这个承载着它们的“容器”,将永远与这份黑暗共存。
我不是英雄,不是胜利者。
我只是一个……暂时稳定下来的,隐患。
警察吹响了哨子,示意我不要停在路中间。
我重新迈开脚步,走过斑马线,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阳光依旧没有温度,喧嚣依旧隔膜。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回到过去那个自以为是的“宴临老师”了。
那个身份,连同那种生活,已经彻底死去。
我也不能去寻找普通的安宁,因为安宁于我,已是奢望。
苏晓或许牺牲了,但她未竟的事情,或许还在延续。
那个男人还潜伏在暗处。
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个可能正在滑向深渊的“小雅”、“薇薇”和“小雨”。
而我,是这个黑暗世界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一个被封印的“收集者”,一个行走的“警示”,一个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利用体内这份被冻结的、危险的力量,做点什么的……容器。
前路依旧迷茫,充满未知的危险。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为了拯救谁,也不再是为了证明什么。
我只是……存在。
以这种冰封的、残缺的、与黑暗共生的方式,存在下去。
直到下一次“门”的波动出现,直到体内冻结的混沌再次低语,直到与那个男人,或者与其他黑暗,再次相遇。
我抬起头,看向城市灰白色的天空。
右眼下方,那颗颜色黯淡了些许的黑痣,在冰冷的皮肤下,仿佛一个永恒的、沉默的标记。
故事,远未结束。
因为容器,依然完整。
(全文完)
【彩蛋】
三个月后,城中新开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没有招牌,只挂着一盏昏黄的灯。
我坐在柜台后,擦拭着那些空了的玻璃罐。
墙上不再有“藏品”,只有一张苏晓留下的黄铜符印拓片。
门铃轻响,一个眼神空洞的女孩走进来,手里紧攥着一封皱巴巴的情书。
“听说……您能让人忘记?”
她怯生生地问。
我抬眼看她,右眼下的黑痣微微发凉。
体内冰封的黑暗深处,某个“坐标”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
“不,”我听见自己冰冷而平静的声音,“但我能教你,如何与它共存。”
女孩愣住了。
窗外的霓虹灯闪过,在她瞳孔里映出我身后墙上——那里不知何时,悄然浮现出一道新的、水痕般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