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将残存的力量给予了我,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前所未有的力量。
冰冷,纯粹,浩瀚。
不再有饥饿,不再有嗡鸣,只有绝对的掌控和…空无。
走廊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高领毛衣男人带着残存的守卫终于冲到了门口。
他们看到控制室内的景象,看到化为残渣的老师,看到站在那里、眼中燃烧着金色光辉的我,全部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恐惧和震惊。
高领毛衣男人举起了枪,但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他们。
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如同神只抚动琴弦。
冲进来的所有守卫,连同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无声无息间,化为了最细微的原子尘埃,消散在空中。
只有高领毛衣男人还站着,不是我无法杀他,而是我留了他一秒。
他看着我,冰冷的面具彻底破碎,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告诉‘钟楼’。”
我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带着回响,仿佛不是一个人的声音,“‘巢穴’死了。”
“新的‘核心’,在此。”
话音落下,他也在无声的绝望中化为了尘埃。
我走到控制台前,轻易地接管了残存的系统。
我的意识如同病毒般扩散,轻易地破解所有防火墙,掌控了每一个角落。
我看到了相互扶持着、躲藏在一条管道里的锈钉和奶奶。
奶奶的生命气息微弱却稳定,锈钉正紧张地为她处理伤口。
我看到了核心区各处残存的、陷入迷茫和恐慌的工作人员和守卫。
我看到了远处旧校舍和钟表厂的废墟。
我的意念微动。
所有通往地面的出口,被永久封锁。
所有关于“归巢”、关于“虫群”、关于“钟楼”的数据,被彻底抹除。
所有残存的工作人员和守卫,关于这一切的记忆,被温柔而彻底地…清洗。
他们会忘记一切,如同大梦初醒,回到他们原本的生活,只觉得失去了一段模糊的时光。
做完这一切,我关闭了所有系统。
核心区彻底陷入黑暗与寂静。
只有下方那颗巨大的机械心脏停止了搏动,如同冰冷的墓碑。
我一步步走下控制室,走向那颗心脏。
所过之处,残存的灯光恭敬地亮起,又在我离开后熄灭。
我站在那庞大的、已然死寂的机械造物前,抬头仰望。
然后,我伸出手,轻轻按在冰冷的金属外壳上。
体内那浩瀚的力量顺从地流淌而出,如同温柔的潮水,浸润着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
奇迹发生了。
冰冷的金属开始软化、褪色,如同冰雪消融。
坚硬的地面重新变得松软,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迅速蔓延,缠绕上那些冰冷的结构,开出无名而细碎的花朵。
浓郁的生命气息驱散了所有的腐朽和绝望。
这不是创造,而是…净化与回归。
将被掠夺和扭曲的生命力,归还于这片土地。
做完这一切,我感到一丝极细微的疲惫。
那庞大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沉入血脉深处,归于沉寂。
眼中的金光渐渐隐没,恢复成原本的色泽,却比以往更加深邃、冰冷。
我转身,离开这片正在被新生植物温柔吞噬的遗迹,走向锈钉和奶奶藏身的地方。
走到那条管道口,锈钉紧张地举着枪对着外面,看到是我,才松了口气,但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显然他模糊地感知到了外面发生的剧变。
奶奶醒了过来,靠坐在墙边,看着我,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欣慰、悲伤和释然的笑容。
“结束了?”她轻声问。
“结束了。”我点点头。
“你…成了什么?”锈钉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没有回答,只是走到奶奶身边,蹲下身,轻轻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一丝纯净而温和的力量流淌过去,滋养着她干涸的血脉和伤痕累累的身体。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然后,我看向锈钉,手指轻点,他手臂上那扭曲躁动的植入体残留被轻易地剥离、净化,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锈钉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手臂,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离开这里吧。”我开口,声音平静,“忘记这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奶奶反握住我的手,眼中有一丝担忧。
我摇了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岩土,望向遥远的虚空。
“钟楼’…还在。”
我的任务,还未结束。
阳光再次洒落在脸上时,我们已经站在了远离工业区的郊外。
锈钉搀扶着奶奶,神情依旧有些恍惚,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光怪陆离的梦。
我帮他们安排了新的身份,一笔足够生活的资金,一个安静的小城。
他们的安全将在我的隐秘关注之下。
分别时,奶奶用力抱了抱我。
“照顾好自己,囡囡。”
她在我耳边轻声说,没有再多问什么。
我点点头。
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我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大学城依旧喧嚣而充满活力。
学生们匆匆走过,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就在他们脚下深处,一个巨大的噩梦已然终结。
我走回那间熟悉的公寓。
一切如旧,仿佛我只是出去散了个步。
书桌上,那本曾被高领毛衣男人翻动过的笔记本静静地躺着。
我拿起它,一页页翻过,上面冷静记录着每一次“采集”的时间、目标、效果。
那是一个名为林宴的女孩,为了生存而挣扎的冰冷证明。
指尖燃起一簇微弱却纯粹的金色火焰,笔记本在火焰中化为灰烬,没有温度,没有烟尘。
过去的林宴,也随之一起燃尽。
我走到镜子前。
镜中的女孩,依旧是那张阳光甜美的脸庞,眼神清澈,嘴角甚至习惯性地微微上扬,勾勒出毫无阴霾的笑容。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快乐无忧的普通大学生。
只有我自己能看到,那瞳孔最深处,沉淀下的、亘古不化的冰冷与清醒。
血脉不再嗡鸣,不再饥渴。
它归于沉寂,如同沉睡的火山,蕴藏着难以想像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的召唤。
敲门声响起。
“林宴!林宴!你在家吗?”
是张晓雨元气满满的声音,“快开门!下周的社团嘉年华,我们需要你出主意呢!你点子最多了!”
我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璀璨、毫无瑕疵的笑容,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来啦来啦!”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雀跃,“嘉年华?太好啦!我们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门外,阳光正好。
门内,笑容依旧。
只是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
猎食者收起了爪牙,隐入了更深的阴影。
等待着下一次……
苏醒。
(全文完)
【彩蛋】
校园社团嘉年华人声鼎沸。
我笑着将一张手绘海报贴在展板中央——上面是精心设计的迷宫游戏图,线条错综复杂,无人注意迷宫核心处嵌着一个极细微的、由金色线条构成的“巢穴”符号。
“哇,林宴,你这迷宫画得也太厉害了吧!感觉根本走不出去啊!”张晓雨惊叹道。
我弯起眼睛,笑容甜美无害:“随便画的呀,说不定…真有谁也走不出来呢。”
指尖轻轻拂过符号,一丝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渗入其中。
饵,已经再次撒下。
我期待着,下一次,会是什么级别的“鱼”被吸引而来。
毕竟,现在的我,需要更有趣的“游戏”来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