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极其短暂,只有不到两秒钟!
随着秦昀目光的移开,苏蔓紧绷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瞬间瘫软下去,全靠死死抵着祭坛才没有倒下。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濒死之人,眼神涣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沉的、死灰般的麻木与恐惧。
刚才的踉跄和失误带来的惊恐,被这瞬间的剧痛彻底覆盖、抹平。
教堂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苏蔓粗重而颤抖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格外刺耳。
神父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怜悯。陈晚则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情绪,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秦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重新转向神父,脸上恢复了那副无懈可击的温雅和平静,语气温和得如同拂面春风:“神父,继续吧。刚才只是个小意外。”他甚至对瘫软在祭坛边、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苏蔓,投去了一个看似关切的眼神。
神父如梦初醒,颤抖着拿起圣经,声音更加干涩:“请……请新郎新娘……交换誓言……”
秦昀从容地转过身,面向苏蔓。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苏蔓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身体扶正,让她面向自己。他的动作看似体贴,实则充满了掌控。
苏蔓在他的扶持下,像一个被重新摆正的提线木偶,勉强站直。她的眼神空洞涣散,刚才的剧痛和恐惧似乎抽走了她最后一丝生气,只剩下绝对的驯服。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蔓蔓,”秦昀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冰冷的指令,“看着我。跟着我念。”
苏蔓空洞的视线迟缓地聚焦在秦昀脸上,嘴唇微微颤抖着。
秦昀开始缓慢而清晰地念诵誓言:“我,秦昀,愿意娶苏蔓为妻……”
苏蔓的嘴唇翕动着,努力跟上他的节奏,声音却细弱蚊蝇,破碎不堪:“我……苏蔓……愿意……嫁……秦昀……为妻……”
她的声音毫无感情,如同在念诵一段与己无关的、拗口的经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残留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秦昀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念下去:“无论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
苏蔓机械地、毫无波澜地重复着:“无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
神父在一旁看着,浑浊的老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他紧紧抓着胸前的十字架,指节泛白。
陈晚站在我身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而我,站在冰冷的伴娘位置上,看着祭坛上那诡异而恐怖的一幕——秦昀如同最完美的演员,深情款款地念着誓言;苏蔓如同被操控的木偶,破碎地重复着空洞的词语;神父像个被迫参与的罪人,在无声地忏悔;陈晚则像一个沉默的帮凶……
巨大的悲愤和冰冷的恐惧在我胸腔里激烈地冲撞着!
秦昀那一个眼神带来的“惩罚”,无声无息,却比任何暴力都更残忍!它直接作用于苏蔓的神经,瞬间剥夺了她的意志和反抗能力!
这根本不是彩排!这是一场公开的、冷酷的操控展示!是秦昀在向我、向神父、向所有人宣告——苏蔓,只是他手中一件可以随意“调整”、绝对服从的物品!
誓言念诵完毕。秦昀脸上露出完美的微笑,轻轻执起苏蔓冰凉而颤抖的手,动作优雅如同王子。苏蔓的手指在他手中,僵硬得如同冰雕。
“很好。”秦昀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堂里回荡,带着掌控者的满足。“位置、动作、眼神、语气……所有细节,婚礼当天,都要像刚才一样,精准到位。”他的目光扫过神父、陈晚,最后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尤其是你,林小姐。”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作为伴娘,你的站位、眼神、微笑的弧度……都必须完美。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影响整体和谐的因素。明白吗?”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锁住了我的咽喉。
我站在那里,教堂冰冷的空气刺入骨髓。祭坛上,苏蔓空洞的眼神像两潭死水,映不出任何光。秦昀那温文尔雅的笑容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神父的沉默,陈晚的低头……这一切都构成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祭坛。
而苏蔓,就是那被献上的祭品。而我,成了这场黑暗仪式中,一个被规则束缚的、被迫见证的……沉默的帮凶。
彩排,在死寂和压抑中结束。秦昀揽着依旧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苏蔓,率先走出了教堂。陈晚立刻跟了上去,像一道忠诚的影子。
神父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佝偻着背,长长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在空旷冰冷的教堂里回荡,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悲悯和沉痛。
我最后一个走出教堂。厚重的橡木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隔绝了里面那令人窒息的空间。但那份冰冷、那份恐惧、那份苏蔓无声的绝望,却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抬头望去,晨曦庄园灰暗的天空,浓云密布,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似乎随时都会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