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甩头,手指死死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清醒。深呼吸,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再闻……没有了。只有冷风、尘土和路边小餐馆飘来的、普通的油烟味。
是幻觉。一定是。
我松了口气,但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冲回了公寓。
关上门,落下三道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安全了。
我走到厨房,想倒杯水压压惊。拿起水壶,拧开水龙头。清澈的自来水哗哗流淌,注入透明的玻璃杯中。
就在水流停止,水面恢复平静的瞬间——
我低下头,看向杯中那清澈的水面。
水面如镜。
镜中,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脸。苍白,疲惫,眼底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但……在我的倒影身后……在那平静的水面深处……似乎……还映着别的什么……
一张模糊的、肿胀的、五官扭曲的……脸?
像老张?像阿萍?还是……像陈姨最后融化前那张腐烂的面孔?
它就在我的倒影身后,无声地、怨毒地……注视着我。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我手一抖,玻璃杯脱手坠落!
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公寓里炸响!清澈的水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我惊恐地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冰箱门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一滩四散的水渍和碎片。
水面……倒影……那张脸……
是幻觉吗?还是……
我缓缓抬起依旧带着细微麻痒感的左手,看着掌心那道被纱布覆盖的旧伤疤。又想起右手那挥之不去的冰冷触感。
也许……那碗“蚀骨香”,从来就没有真正离开过我。
它早已融入了我的血液,蚀进了我的骨头,成为了我余生……永恒的烙印。
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闪烁着冰冷而虚假的光芒。而我,蜷缩在厨房冰冷的地板上,被一地狼藉的碎玻璃和蔓延的水渍包围,如同被困在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带着牛肉汤香气的噩梦里。
余生的每一口呼吸,都将是蚀骨的煎熬。
(正文完)
【彩蛋】
新店开张的剪彩花篮还堆在巷口,“陈记秘制汤粉”的霓虹招牌在雨夜里晕着暖光。
油亮的木门推开,白雾混着浓香涌出。年轻男人擦着碗笑问:“新店优惠,尝尝祖传汤底?”
我僵硬摇头后退,却瞥见柜台后——
墙上旧照里穿碎花围裙的陈姨,正站在新店主身侧,指尖搭着他肩膀。
玻璃门关上刹那,新店主忽然抬头。隔着朦胧水汽,嘴角缓缓勾起熟悉的弧度。
冷雨砸在肩头,我狂奔出巷。
怀中铁盒里,那枚牙齿突然滚烫起来。